“別走……你要什麼,都給你。”舟槿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為何竟低聲下氣,棄婦般委曲求全。
舟槿素來灑脫,拿得起,放得下,本就孑然一身,又怎麼會害怕失去?
是不是因為曾經得到過,幸福那麼那麼滿,所以在割舍的時候才會如此剝皮拆骨般疼痛?
“我要……”嶽旻的眼中出現瞬間迷茫,但隨即變得堅定而清明,無可撼動,心意已決。
被抓得死緊的袖子無論如何也扯不回來,嶽旻冷笑著抽劍,寒光如同秋水般冷冽,在眼前一閃而過,輕飄飄的半截袖子揚起又落下,沒有重量,滿掌皆是風,從指縫間穿過,無聲無息。
嶽旻要離開,誰也阻止不了。
舟槿的眼中升起一抹了然之色,終究慢慢沉澱為濃濃的倦怠。
看著房門開啟再合上,所有一切都殘忍得如同噩夢,卻無法醒來。
楊瀲走進來的時候,床上的人緊攥著半截衣袖緊貼臉龐,沉沉入睡,微微上翹的濃密睫毛烏黑潤濕,仿佛隻是一個輕吻也能壓出水滴。
38、第十五章
伽鈺端著湯藥走進客廳時,頗有點鬼祟地張望了一下四周,楊瀲就靠在居中的太師椅上,見到她那做賊般的摸樣,禁不住被逗樂了。
“混賬,那禽獸進去了?”目光觸及楊瀲好整以暇的神色,伽鈺先是一愣,轉而生出幾分尷尬,最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變為了憤怒。
楊瀲招手示意她過來,她躊躇片刻才慢吞吞地挪步,才走近,便被一隻玉手捏住了臉頰。
“說誰混賬呢?”楊瀲輕挑柳眉,笑容險惡。
伽鈺最恨被人這般對待,這會讓她生出自己已經淪落為寵物的錯覺,是可忍孰不可忍,剛想發作,卻又馬上意識到手上端著滿滿的湯藥,思及舟槿病弱的模樣,心底一痛,終是忍了下來。
楊瀲本是看她剛才的表情猶如走馬燈般有趣好玩才故意逗弄,就是要見到她又氣又怒又無奈的模樣,不料卻發現她烏亮的眸子瞬間黯然,哀傷猝不及防地滿出眼瞳,幾分委屈,幾分隱忍,當下竟生出了一絲不舍,鬆開五指,將手收了回來,淡淡地道:“藥都快涼了,還不快端進去喂她喝下?”
伽鈺沒想過對方那麼輕易便放過自己,很是驚異,瞪大雙眼看了楊瀲片刻,突然將湯藥遞到她麵前,別開臉冷淡地道:“你端進去吧,我看見那禽獸指不定還會趕人,小舟必定不高興的。”
“想不到你平日毛毛躁躁的,倒挺會體貼人。”楊瀲輕哼一聲,臉上看不出喜怒,“不過你體貼得晚了點,那禽獸已經被你罵跑了。”
伽鈺愣在那裏半天回轉不過來,雙眉皺得死緊,不敢置信地問道:“跑了?你是說嶽旻已經走了?”
“嗯。”楊瀲有點好笑地看著她,“怎麼,覺得她不應該走?”
“當然不應該,她走了小舟怎麼辦?!”伽鈺氣得臉色發青,幾乎衝口而出。
楊瀲挑了挑眉,不知為何竟覺得心情愉悅。
“這世間,誰還離不了誰?小舟那般玲瓏剔透,自是明白人,你無需替她操心。”
伽鈺低了低頭,柔順的額發頃刻間垂下來覆住眉眼,然而還是能看到她臉上堅定的神色。
“走得好,走得太好了,以後小舟就由我來照顧,偏不信我伽鈺有哪裏比不過那個人!天長日久,小舟總有一天會發現我的好。”
楊瀲隻感到心頭倏然發涼,張口想說什麼,伽鈺卻已轉過身去,快步走進裏間,她隻得恨恨地瞪著她離去的背影,暗自咬牙低罵:“你算什麼東西,和人家十幾年情分的比,沒長腦子啊,她什麼時候拿正眼瞧過你?呆子,蠢貨,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