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仙尊是唱戲的(1 / 2)

柳絲鶯唏噓完,還沒來得及感歎,便被一人嚇個正著,來人一襲碧玉長衫,手拿金絲手絹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金絲籠,咕嚕嚕亂轉的眼睛一直盯著柳絲鶯,可不就是那闖禍的流雲。

上次地府太暗,柳絲鶯沒看清,如今閑著也是閑著,便借著光仔細打量流雲。清秀的眉,挺拔的鼻,薄唇之上一點朱砂痣,如果單看這張臉的話,還真會誤認為是女孩子,烏黑的長發高高的束成馬尾,這會正隨著他移動的雙手來回擺動,倒是平添了幾分可愛。

流雲,流水之雲,多好聽的名字,多清麗的長相,可幾個小時前還跪在柳絲鶯的麵前大聲喊娘,白生了這麼一副好麵容。

“噓,噓,噓……”流雲連噓了三聲,噓的柳絲鶯鳥毛直豎。隻見流雲遮遮掩掩壓低聲音說道:“一會仙尊就回來了,可千萬別穿幫哦!”說完流雲見左右無他仙便對著柳絲鶯又拜了幾拜。

柳絲鶯心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反正就是待在這小鳥體內唱一支歌,待仙尊滿意後,就能魂歸地府,事情也就圓滿結束。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就讓君夕等等吧,怎麼說自己也等了他整整千年。

在柳絲鶯想事出神的時候,流雲臉色突然一變,膽戰心驚地慢慢退到二郎殿的殿門邊,低著頭彎著腰,其他素衣仙娥和二郎殿小仙也都是畢恭畢敬低著頭,一副恭迎某某尊者大駕光臨的派頭。

等到柳絲鶯回過神的時候,殿內已是鴉雀無聲,來回交疊的步子聲由遠及近,絲鶯抬起小腦袋好奇的看向殿外,首先入眼的便是一襲白衣,雪白的長衫一塵不染,隨著殿外吹起的微風浮動,仿佛那靜水中蕩起的漣漪,這料子真是上等,絲滑柔軟,聞風便動。

惹得絲鶯嗖的就將小腦袋伸出籠外想看個仔細,那白如雪,薄如紗的衣,那繡金線,鑲玉石的帶,如果穿著這一襲白衣跳一支舞,想必一定震驚全場,豔壓全雄。

柳絲鶯的思緒又飄到了當初身為戲子的日子,自從被拐賣到戲院,她便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整天都是吃不飽睡不好,啃著窩窩頭,想著烤鴨肉。

餓迷糊了,就看著窗外明月,幻想那是個圓圓的燒餅,亦或是幻想著那窗外的日子,是否能夠睡覺自然醒,吃飯撐到吐,是否有人愛來有人疼,有肉吃來有湯喝,是否能吃上新鮮可口的菜,是否……

那時的絲鶯總是一遍一遍催眠著自己,明知無法實現,卻總是懷著那份夢想,如果不這般,便再也無法在這肮髒的柴房內過活。

每當看著那如鶯鶯燕燕般的女子在台上娉婷而立,翩翩起舞,絲鶯就想著哪一天,自己也能穿著一襲白紗裙在台上,唱上一曲,其實院長也的確給過絲鶯機會,無奈絲鶯那歌是俗不可耐,隻輕輕來那麼一曲,便讓整個戲院的人恍惚了三天。

絲鶯那時候沒認為自己的歌聲難聽,隻當是自己那破爛的麻衣沒法存托出歌聲的清澈,以至於明明是黃鶯曲,卻被這身行頭毀成了山雞鳴。如今看到仙尊那一襲幹淨的白衣,可不就想起那出醜劇。

這一感歎就習慣性性的向後仰頭,剛醞釀著那仰頭閉目,愜意回憶的優雅姿態,脖子一抽,咦,貌似卡住了,再用力抽,哎呦,太疼了,真是給卡住了。絲鶯沒雅興再對著那一塵不染的白衣流口水了,撲哧撲哧拍打翅膀,就想把自己那鳥頭給拔出來,這叫一個淚流滿麵啊,如今是鳥,不是人,有點力不從心。

絲鶯豁出去了,全把自己當人,雙翅抵住金絲籠,撅起尾巴,向後不斷拽著小腿,鬧騰半天,掉了一地的彩羽,可那頭還是卡在縫隙處,不進不出。歎口氣,別過頭,正好對上一雙明亮如星光的眼。

當你深處黑暗中突然遇見了光,那麼你便會生出一股想哭的衝動,那是因為希望而感動,此時的絲鶯便是哭了,不過絕對不是前麵的緣由,隻因她覺察到自己如今很是狼狽。

脖子歪著卡在金絲縫隙間,雙翅也因為撲騰有點脫毛,而那撅著老高的屁股最是難看,絲鶯有一種自己脫光了衣服,被旁人砸吧砸吧嘴圍觀的感覺。一肚子哀怨,有點欲哭的架勢。

仙尊流蘇繞著籠子優雅轉圈,然後盯著一地飄散的彩羽輕輕掰著手指,突然開口喚了一聲:“流雲!”

流雲遠遠瞧見,那折起展開折起展開的手指,早已驚出一聲冷汗,如今聽到仙尊傳喚,忙一個箭步飛衝仙尊腳下,行了一大大的禮,此禮可不同於上次見到閻王和柳絲鶯的半跪式。

隻見流雲全身貼地,就差沒把自個的腦袋埋進大理石裏。

流雲小心翼翼,深情說道:“師父,徒兒在此!”

流蘇緩緩道:“可還記得本大仙臨走前交代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