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諾伊州加利納,美國格蘭特父子——這是一個非常謙遜的美國老兵人住賓館時的簽名方式,但是這個短語完美地捕捉到聯邦軍最高將領的個人角色。當格蘭特和他的兒子弗雷德裏克1864年2月來到首都華盛頓時,他們先去威拉德賓館訂了一間房,那裏距離白宮不遠。前台服務生不認識麵前的這位將軍,而且他肯定習慣了在首都看到將軍進出最繁忙的酒店,於是給了一間閣樓的小房間。意識到錯誤以後,他趕緊給將軍更換了一個二樓的套房,但是這個小插曲很好地表明了格蘭特甚至在他軍事威望最高期還不著名的狀態。2在他軍事生涯頂峰的時候,“薩姆”格蘭特保持了低調的做派,這是他領導力風格的關鍵部分。在很多人把領導力等同於做作和誇耀的時代,格蘭特用平靜的信心以身作則。
其人及傳說如果對羅伯特·李的生活的誤解和誤讀形成了他死後留給世人的形象的話,格蘭特則不得不在他有生之年就麵對這樣的誤解。確實,近期一位名叫布魯克斯·辛普森的作者給杜蘭特的傳記安了一個副標題,名為“戰勝逆境”,這是迄今為止最恰當的一個表述。大多數曆史人物在他們過世後都會經受關注度的起起伏伏,但是格蘭特作為將軍和總統的身份,直到最近都還籠罩著烏雲。
特別是有兩個神話持續形成了格蘭特在我們記憶中的印象。幾年前,在給一群西點軍校學生講授軍事史的時候,我開始有關格蘭特的連續教程,並要求學生在我提起“尤利西斯·格蘭特”這個名字時,忘掉他們頭腦中的兩個反應。通常,第一反應都是“一個酒鬼”,第二反應就是“一個屠夫”。酗酒的格蘭特和作為屠夫的格蘭特已經模糊了他的真正形象:格蘭特,內戰中最為成功的將軍,曆史上一位偉大的司令。事實上,格蘭特的能力和缺點就像李的一樣,是理想的領導力研究案例。
尤利西斯·格蘭特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默默無聞,這種狀態也非常適合他。他1822年4月27日出生在辛辛那提州20英裏外俄亥俄州的快樂角小鎮。格蘭特的成長過程在很多方麵都與他那貴族出身的弗吉尼亞對手截然相反。尤利西斯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和李將軍的上流血統對比鮮明。當尤利西斯一歲時,他們舉家搬到了俄亥俄州喬治敦,開了一家皮革廠。他父親傑斯是一個專橫獨裁的人,在很多方麵給年輕的杜蘭特造成了困擾,但是這位父親還是給家人提供了體麵的生活,一共育有三子三女。格蘭特不一定要像李那樣彌補父親的言行失檢,但是他一生都有一種要擺脫父親影響的衝動。
格蘭特的父親是一個社交廣泛、政治上很圓滑的商人,讓他很失望的是,他的兒子完全沒有這些性格特征,反而很害羞,缺乏商業頭腦。其他男孩把他的名字“尤利西斯”的發音改為顛倒的“沒有一絲用”來嘲弄他。
公眾的任何談論好像都會帶給年輕的格蘭特明顯的痛苦,肆無忌憚的人從他很小的時候就占他的便宜。
然而,不管在他父親眼裏他有什麼缺點,他的朋友都認為他是個和善、真誠的人。他也為自己贏得了非凡騎手的名聲。確實,作為年輕人,他常常更習慣於和馬群相處,卻不習慣和人相處。他不能忍受見血或聞到血,在他父親的製革生意裏他什麼也不想做。的確,格蘭特對血的敏感和對活物的熱愛揭穿了有關他的兩個傳說之一,那就是他這麼一個麻木不仁的“屠夫”會毫不猶豫地犧牲士兵的生命。3西點軍校:“海勒姆”成了領袖“尤利西斯”格蘭特不願意也沒有這個資質去子承父業,加上美國1837年的經濟恐慌,於是傑斯考慮把西點軍校作為他兒子教育的可行選擇。格蘭特家族沒有軍事背景,但是西點軍校無疑是全國最好的工程和數學學校,學到的技能可以讓人在任何軍用和民用的行業生活得不錯。
傑斯運用它的政治關係給兒子爭取到了1843年入學的一個名額。杜蘭特那時候對進入西點軍校就讀並不那麼激動,西點軍校的嚴厲生活方式還不聞名。他後來在回憶錄裏說,如果在他去報到的路上發生任何事故或者“短暫受傷”都可能被迫遣返回家。不過他繼續說:“但是什麼也沒發生,我隻好麵對現實。”4如果格蘭特和李在童年時代有所不同,那西點軍校的經曆則在格蘭特和李的生命中都占據著一個非常特殊的位置。進入西點軍校給了格蘭特後來一生都使用的名字。格蘭特出生時的名字是海勒姆·尤利西斯·格蘭特。
他的父母在一個扁行李箱上貼上首字母縮寫H.U.G.①,然後寄到西點軍校,格蘭特決心不再忍受更多對自己名字的嘲笑了。於是,他把名字調換了順序,成為尤利西斯·海勒姆·格蘭特。
當他在西點軍校簽名報到時,學院副官通知他,說名單上沒有尤利西斯·海勒姆。有兩個姓格蘭特的新生,一個叫伊萊休,來自紐約;另一個叫尤利西斯·辛普森·格蘭特,來自俄亥俄。似乎是推薦格蘭特的議員在寫給西點軍校的推薦信中忘記了尤利西斯的全名,把他寫成了尤利西斯·辛普森·格蘭特,認為他母親的娘家名是這個孩子的中間名。現實的尤利西斯認識到胳膊擰不過大腿,從那天起他就成了尤利西斯·辛普森·格蘭特,一個吉利的名字。用首字母做遊戲時,一個高年級學生威廉·謝爾曼給了這個新生一個綽號“薩姆大叔”格蘭特,或者簡稱“薩姆”。格蘭特通過入學考試沒什麼麻煩,尤利西斯現在是軍校生格蘭特。5薩姆·格蘭特注定了是中等生,不像李那樣有十分完美的表現。軍事生活對他沒有吸引力,至少開始時沒有。他打算軍校畢業後找一份教數學的工作。每一科目過關對他都不成問題,因此他從不努力學習。實際上,他更喜歡在閑暇時間藏在學院圖書館看小說。
然而,表麵看似缺乏知識的應用卻遮蓋了軍事頭腦的發展。格蘭特還記得,有一次,部隊指揮官溫菲爾德·斯科特到西點軍校訪問,圍繞這位將軍的盛況給了格蘭特很深的印象,讓他有了預感:“他的指揮官形象,高大的身影和顯眼的製服,我認為他是我所看見過的最好的男人模範,最讓人羨慕我相信自己的預感,有一天我會達到他的地位。”5即使格蘭特否認自己真正的軍事野心,西點軍校還是給他種下了軍事的種子。
格蘭特廣交朋友,逃過了西點軍校低年級學生繁重的責任,越來越享受在西點軍校的時光。到了選擇服務行業時——那時和現在一樣,都是基於年級表現——格蘭特選擇了騎兵。他對馬的熱愛影響了這次選擇,29人的班級中他的成績排名第二十一。表現更好的學生可以選擇工程兵或者炮兵,李當時選擇的就是工程兵。可是騎兵沒有空缺,這讓格蘭特獲得了一個步兵的委任狀,並被派往密蘇裏州聖路易斯郊外傑斐遜兵營的美國第四步兵團。
婚姻和墨西哥戰爭:格蘭特早期的領導力經曆和影響結束了在西點軍校乏善可陳的時光之後,榮譽少尉格蘭特真正開始了軍事生涯。但是開頭並不可喜可賀。
當他身著新製服回到家裏時,無疑是為了給家人和朋友一個新的衣錦還鄉的印象,可是有一個來自辛辛那提的流浪漢嘲笑他,他家屋子附近的一個馬夫也仿照格蘭特的穿著自製了藍色軍官長褲。這個玩笑“在很多人腦子裏是一個大玩笑,是他們非常喜歡的玩笑”,但格蘭特永遠也忘不了這種蔑視,這種反應也毋庸置疑地對他的一生都產生了影響,令他反感軍事環境和盛況。7格蘭特到傑斐遜兵營的第一項任命很大程度上是很幸運的:在這裏,這位年輕的少尉遇見了他後來的妻子,並向她求愛。一次,他去拜訪在西點軍校的密友弗雷德裏克·登特少年時代的家,第一次見到了朱麗婭.
登特。這對年輕人一開始相處就很融洽並迅速墜人情網。
朱麗婭的父親反對他們成雙成對,這又給格蘭特留下了一個難纏的父親的形象。作為聖路易斯社會的紳士種植園主和紅人,弗雷德裏克·登特“上校”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軍銜低的軍官。朱麗婭卻和格蘭特一樣倔強,不顧父親的反對堅持與格蘭特交往。1844年4月,格蘭特去路易斯安那州就任之際,朱麗婭同意嫁給他。一直到格蘭特結束在路易斯安那的任期去得克薩斯任職,格蘭特和朱麗婭才最終訂婚。到了1846年3月,格蘭特少尉在得克薩斯加入了李以及後來內戰中很著名的將領所在的部隊,因為美國軍隊準備攻打墨西哥。
墨西哥戰爭成了格蘭特和李的訓練場,但是俄亥俄州這位卻從這次戰爭中學到了不同的東西。格蘭特在第四步兵團任職,最初在得克薩斯和墨西哥北部,在紮卡裏·泰勒手下服役,表現“依舊馬馬虎虎”。口才一般、好鬥的泰勒在格蘭特心目中的地位僅次於溫菲爾德·斯科特。以下是格蘭特對於泰勒領導力風格的評論,這段話強調了領導者的責任是成為一個好的追隨者,確定一個組織的“情緒”或工作氣氛,這種做法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作為領導的模範:
泰勒將軍不是用自己所需去給(總統的)管理班子添麻煩,但是傾向於在已有的條件下做到最好。
他的責任感無限大。如果他認為他就任是用給他的工具去完成不可能的事,他可能會向上級反映他的看法,讓他們決定應該如何行動。如果上級的判斷與他相反,他也會繼續執行,利用現有的條件做到最好,也不會去向別人抱怨。這些素質比天才或者勇氣更難。泰勒將軍從不搞大型表演或檢閱,不穿製服,也不要隨從但是在他的部隊裏沒人不認識他,更沒人不尊敬他。
內戰期間,很多觀察家在格蘭特身上看到了同樣的素質,這絕不是巧合。
李在墨西哥作為參謀服役時,經常和高層指揮接觸,格蘭特的經曆是作為步兵的兵科軍官。19世紀的步兵兵科軍官要派自己的士兵占領戰線,執行上級的指令,更重要的是,要在敵人的炮火麵前樹立無所畏懼的勇敢典範。在1846年5月8日的帕羅奧多戰鬥中,格蘭特站在戰壕裏,親眼看到一個炮彈撕裂了美國部隊的隊形、炸掉了附近一個士兵的腦袋,那次他真是浴血奮戰,親曆了恐怖的戰爭。戰鬥後他寫信給朱麗婭,說盡管與死亡擦肩而過,但是戰爭的恐怖“並不是什麼偉大的運動”,他感覺身處戰鬥中並不比想像中的可怕。
雖然格蘭特認識到,作為一級軍官,他不可能影響戰鬥的結果,但是這些早期的不同經曆加強了這位年輕人的自信。詹姆斯·朗斯特裏特評論說:“你不能把格蘭特排除在戰鬥之外。”這是一個職業戰士對於另一個戰士的讚賞,也暗示了格蘭特一旦開始某項工作就會堅持不懈。9格蘭特舵手:建立關鍵技能的工具箱1846年8月中旬,紮克裏·泰勒準備將部隊深入到墨西哥內地,格蘭特被提了職,成為舵手和第四步兵團的副官。他把這些工作看做是戰爭的遺留品,先服役於泰勒,後來又服役於溫菲爾德·斯科特的維拉克斯遠征軍。格蘭特的工作職責是安排並監督l000人的給養、衣服、裝備和運輸。10和現在一樣,這些後勤工作很單調,但是沒有能幹的軍官去管理的話,部隊也會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