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活人禁地 第五章 長征中隱藏了三十年的秘密(2 / 3)

我和猴子趕緊使勁兒搖頭,說:“不煩不煩,我們這次本來就是要尋訪革命蹤跡,還要感謝宋姨給我們上了一節革命傳統教育課呢!”

宋姨說:“你們一定很奇怪,為什麼說起那個地方,我的反應那麼大。你既然是粟沐的孩子,我也不好隱瞞什麼了,就讓我告訴你當年的一些事情吧。

“當年我還是衛生員,最後隨三十軍過草地。每年七月至九月是草原的雨季,這時候草原上常常會連續下幾天幾夜的大雨,雨水倒灌進草地,讓大片大片的草地徹底變成沼澤。水連著草,草掩著泥,用探路棍都試不出來底下到底是結實的路麵,還是塌陷的沼澤。

“我們就是在這個季節來到了這裏,經查理寺進入草地,在安曲附近渡過嘎曲河,經上壤口、龍日、幹滿塘、阿衣果木康、色既壩(今色迪壩)、年朵壩進入包座河穀,走過了‘臘子塘’‘分水嶺’‘小森林’,就到了最困難的‘色既壩’‘後河’。

“那時候缺衣少糧,還有國民黨軍圍堵,天氣忽冷忽熱,好多人得了怪病,也沒藥醫治,每天晚上都有好多人死去。很多戰士晚上抱著槍睡著了,天亮後還是保持睡覺的姿勢。推一下才發現,他早已經在晚上不聲不響地死去了。還有人傳言,在草原深處的大雪山中隱藏著一種怪物,會趁著晚上偷偷出來吃人。這謠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每天晚上都有好多人失蹤。據說一些戰士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不願意拖累別人,所以趁著晚上默默走入了草地深處……

“當時我還是個小姑娘,很怕死,常常害怕自己晚上一合眼就再也起不來了。那時我的腳後跟被磨爛了,又沾了雨水,連腳腕處也跟著潰爛了,走一步就像針紮一樣疼。每天晚上,我躺在地上,都不想再起來,想著幹脆就這樣算了吧,我肯定走不出這塊草地了,與其這樣受苦,還不如趁著晚上投河自盡算了,還輕鬆點兒。

“好在當時和我在一起的,有一個好姐妹,就是你媽媽。她一直鼓勵著我、支持著我。她借口為了方便晚上照顧我,和我像守夜的戰士一樣,背靠背一起睡著。這樣我晚上有一點兒響動,她就能覺察到。就這樣,在她的守護下,我的傷口漸漸愈合了,也逐漸鼓起勇氣一步步挨過去。

“不過後來幾個晚上,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為什麼呢?因為我發現幾次早上醒來,背後都有泥。這個要解釋一下,我和她晚上是背靠背睡在一起的,兩個人相互支撐著,一晚上直挺挺地靠著,誰都不能起身,不然失去平衡,另外一個人就躺在沼澤地上了。沼澤地上又冷又濕,很容易生病,所以我和她都是硬挺一個晚上。但是連續幾個晚上,我背上都有泥,說明她半夜肯定起來過。但是我問她,她又不承認。我當時也有點兒生氣,就做了一點兒手腳。我找了一根草藤,一端拴在我的小指頭上,一端係在她鞋帶上,想試試她晚上到底有沒有出去。

“結果到了後半夜,我就覺得小指頭被牽動了。我一個激靈醒來,先回頭看看,她還是老老實實睡著,一動也沒動。估計是她做夢時動了一下鞋子,牽動了我的手指。我覺得自己是多心了,晃晃頭,想繼續睡,卻發現前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大塊濃得像石灰水一樣的濃霧。濃霧像一堵牆一樣,看起來結結實實的,慢慢朝著前麵移動過來。雖然這霧氣古怪,但是草地上古怪的事情多了,我倒也沒覺得十分害怕,反而迷迷糊糊睜開眼,想看清楚那霧氣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我就發現那霧氣有些不對勁兒。

“怎麼說呢,那濃霧恍恍惚惚,就像裏麵有一個黑影子。那影子非常大,在夜色中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怪物伏在河邊……我當時看得很清楚。那時候河麵上起了一層薄霧,月亮打霧裏照過來,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影子。當時我還以為那是一塊石頭,誰知道它後來自己動了一下。

“不對,這是個活的東西!

“我才吃驚了,剛想喊,轉念一想,會不會是守夜的小戰士,就給壓住了。畢竟大家行軍都很累了,你一喊,所有人都被吵醒了,虛驚一場就不好了。後來我越想越不對勁兒。第一就是守夜的小戰士當時全部圍在我們身邊,背靠著背,圍成了一個圓圈,把我們這些女人保護在裏麵;第二就是這裏的地形不同,河水不寬但是水流很急,水下還有深厚的淤泥,晚上還常常下大雨。一下雨,河水就暴漲,很容易將河邊的人衝進河裏,人馬上就沒命了,所以晚上誰也不敢靠近河邊;第三,那個黑影看起來,不僅要比一個人大很多,甚至比老總騎的大馬還要大得多。

“這是一個草地上的怪物!

“我再聯想起這些天在草地上不斷失蹤的戰士,想著他們該不會就是被這隻怪物給吃掉了吧?

“我當時嚇懵了,渾身冰冷,一動也不敢動。等害怕勁兒一過,心裏也暗暗活動開來,想著周圍都是戰士,我要不要大喊一聲,讓戰士們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感覺手指頭上的草藤被人使勁兒拉動了一下,而後又使勁兒拉了一下,草藤就斷了。我當時清楚地感覺到,粟沐慢慢錯開了身子,回頭看著我。我心裏很慌亂,趕緊閉上眼,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我雖然閉著眼,但是也能感覺到她直勾勾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輕輕歎息了一下,用手小心托著我,將我放到了地下,然後離開了。

“這時候我還沒多想,心裏還想著看看,看看,她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看我一準兒抓住她,看她還不承認自己晚上起來過!然後我又想起河邊古怪的影子,趕緊起來,想提醒她,卻沒有想到,後來竟然會發生那樣一件離奇的事情。”

宋姨歎了一口氣,感慨著:“我怎麼也不敢相信……就算在今天,我也一直懷疑當時是不是看錯了,因為那一幕確實讓人不敢相信。我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這樣……”

宋姨不可思議地搖搖頭,仿佛也在嘲笑當時的自己。

我咽了一口唾沫,著急地問:“宋姨,到底怎麼了?”

宋姨說:“當時,我迷迷糊糊地看見她……她好像和那個黑影連在了一起。然後,然後……然後她就消失了……”

“啊?”我和猴子一下子站了起來,“她消失了?”

宋姨有些心神不寧地點點頭,說:“是,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我也聽得驚心動魄,說:“那……那個黑影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姨搖搖頭,說:“我當時也想知道晚上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也去河邊看了看,發現河邊一人多高的草都被什麼東西給壓平了。看來昨天晚上我不是在做夢,真是有一個大東西在草地裏趴過。”

猴子問:“宋姨,那你有沒有彙報上去?”

宋姨苦笑著:“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那咋還能不上報呢?我彙報給了連長,連長開始不信,覺得我肯定是餓昏了頭看錯了。當時每天都失蹤好多人,也沒有精力去管誰到底是怎麼失蹤的。好在當地的向導聽到這個故事,忙朝著雪山拚命叩頭,說那是雪山上下來的神怪,是雪山發怒了。

“連長覺得事情古怪,趕緊上報給了團部。團部了解情況後,還是很重視的,想要派一組人去草地深處尋找。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粟沐卻突然間出現了。”

我一下子吃驚地站起來:“這……她怎麼又出來了?”

宋姨搖著頭,說:“誰也不知道她怎麼又突然間出現了。就在團部已經安排好人,打算向雪山進發時,她就打著哈欠攏著頭發從外麵慢慢走過來了,邊走過來還邊跟我打著招呼,就像她剛剛睡醒,什麼也不知道一樣……

“我當時又驚又喜,趕緊上去拉住她的手,問她沒事吧,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把我給嚇壞了!

“她卻吃驚地看著我,說她昨晚上一直好好在那兒,剛才找了一處沒人的地方解手去了,還問我為什麼這樣奇怪地看著她。

“我當時腦子裏轟隆一聲響,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團部的人看到這樣子,以為我是在無中生有,也很惱火,低聲訓斥了我一頓,說現在是非常時期,軍令如山,開不得玩笑。下次我要是再這樣,就要按照謊報軍情處置——這可是大罪!

“我拉著粟沐的手,小聲問她昨天晚上到底怎麼了。她卻什麼也不肯承認,偏說我昨天晚上肯定是看錯了。

“我反複問了幾次,粟沐都不承認。我心裏也是一片冰冷,想著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見她消失了,早上又哪裏都找不到她,她為什麼不肯承認呢?

“再看看她,原本蒼白幹枯的臉,現在卻紅光滿麵,顯得紅潤也有光澤,仿佛在一夜之間恢複了活力一般。

“我越看她,越覺得她可怕。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半夜成為了吸人血的妖怪,所以一夜之後才會變得那麼年輕妖媚。

“不管怎麼樣,我對她開始漸漸留意起來。她一定是瞞著我們做了什麼古怪的事情,所以才不敢承認。

“我一回頭,就看見粟沐那張紅撲撲的臉對著我鬼魅地一笑,看得我膽戰心驚,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那個晚上,我一直提心吊膽,想找個理由不和粟沐一起背靠著背睡。我實在是害怕,就在那兒磨磨蹭蹭,裝著在做事,不願意睡覺。就這樣折騰到了下半夜,我困極了,自己坐在地上,用手臂支撐著腦袋打盹。半醒半夢之間,從後麵突然伸出來一雙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人肯定是粟沐,她來殺人滅口了。

“我拚命掙紮,去掰她的手,卻被她越勒越緊,怎麼也掰不開。我的脖子都要被她勒得斷掉了,喉嚨裏像火燒一樣,胸膛簡直要炸開了。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曾經聽一個練過武的僧兵說過,人要是被勒住了脖子,手使不上勁兒,掰對方的手是掰不開的,這時候就要拚命去掰那人的指甲。指甲很脆弱,用不了多大勁兒,就能把它給掀掉。對方吃不住疼,就會鬆手。

“當時情勢逼人,我想都沒想,摸到她的指甲縫,狠命一掀。就聽她‘嗷’一聲叫,鬆開了我。

“我護著脖子往外就跑,覺得脖子裏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她掐碎了,裏麵堵了好多東西,想吐又不敢吐。我拚命吸了幾口氣,什麼也顧不得了,拚命大喊著‘殺人啦!救命啊’。

“值班的戰士一下子醒來了,嘩啦嘩啦把槍上了膛,就朝我跑過來,喊著‘誰?什麼情況’。

“我護著脖子,哭起來,說粟沐想殺我,她剛才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差點兒就把我給掐死啦!

“戰士們見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有些遲疑。但是僅僅憑我這麼一說,就認定自己的戰友是壞人,也有些武斷了。就在這時,我們的老連長過來了,他聽我說完後,隻淡淡說了聲,把粟沐帶過來。

“粟沐睡眼惺忪地走了過來,一臉無辜的樣子,問怎麼了。

“我狠狠罵道‘你還有臉問怎麼了?!我差一點兒就被你給掐死了’。

“粟沐一愣,接著輕蔑地看著我,說‘你是不是做夢了?你昨天還說我被妖怪捉走了呢’。

“我當時又急又恨,被她這樣一憋,急得話也說不出來,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就聽見粟沐無辜地說,估計我是這段時間行軍太辛苦,受到了什麼刺激,影響了思維,常出現幻覺。醫院裏就有這樣的例子,神經衰弱等都可能出現這樣的症狀。昨天我還說她被妖怪捉走了,今天又說她要掐死我,估計明天又要說遇到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