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舜之登遐,說者以為褰裳而去。《列子》有以死人為“歸人”之說。《論語》之“詠而歸”,即謂死也。古者天地相通,人可上天,所謂飛行、乘雲禦風者也。道家言聖人不死,董子亦雲皇帝魂魄在廟。故“大統”之義,以四帝分四極而王,四帝統於一皇,二後統於一上帝。郊社之禮即享二帝:所謂一上帝、一感生帝,德配天,或稱“帝”,或稱“天”,名異實同。則郊祀即所以受命於天,於上帝,感生八極之王,同郊上帝。分祀感生,故受享則降福,不吊則降喪亂。然則天子之郊祀,即如諸侯之朝覲。天子有黜陟,天則有禍福,天之禍福,亦考功比績。《春秋》之書異,所以驚天變,亦如諸侯謹侯度。天子於諸侯有慶賞,天亦同之。且嵩嶽降神,生申甫以為方嶽,則古皇帝亦必天皇所降,天皇太乙下降為普天之皇。就地球言,日降為皇,五方五行星下降為五帝,八行星為日屬,此本界之事,所謂日屬之世界。故生則為人,死則仍為星辰。傅說之說,即可以驗皇帝,故曰“聖人不死”。生死來去,皆有所屬。故王者之法天,如臣之於君。人以言命,天以道命。日星有行道以示法,即王者之誥命。《春秋》“小統”,兼通“大統”,郊祀與謹天變,皆是也。
常欲撰《大統春秋》,苦無皇帝。以八王而論,中國東方震旦,恰與《春秋》之魯相同。“小統”以周為天子,齊、晉為二伯。“大統”以日屬世界比,則以日為天子,歲星、太白為二伯。紀天行以合人事,皇帝以上為神,王伯以下為人。推日為皇,推星為伯,以合天人之道,仍與《春秋》之皇帝相同。特“小統”魯以上有二等,“大統”則王以上無二等。無二等而必求天道以實之,則記天事當較詳密,不似《春秋》之猶可疏節闊目。推究其極,則以皇配天日,不過比於方伯。天中之日無窮,不過取近者十日、十六日為說耳。
日為皇,行星為伯,月為小國,比於曹、許、鄶。此海禁初開,未能混一之法耳。將來“大統”至尊,配天為皇,侯牧為日。[故有十日、十六日之說。]二伯總統則為大日,中國直如青州一方伯,諸行省等於曹、莒、邾、滕、薛、杞。《春秋》於山東小國,別見二十一以為連帥。將來大約一行省為一連帥,諸行省之上再立七大卒正,而宰相必為天子所命。一王三監,以配三卿,則今宰相之製也。考《春秋》:天子三監與本國三卿並立,大約方伯時有黜陟,不取一姓,亦不世卿之義。蓋諸侯可世,而伯牧不常,父死子不代繼,故凡本國之事,本國三卿治之;方伯之事,乃三監理之。三卿、三監,合為六人,所職有公私之分。董子《順命》篇,首言天命須切實言之,亦如王之誥命。天不言而以道受命,道者,即天之九道。順天布政,因時而變,如《月令》之文是也。
餘初持先蠻野、後文明之說,以為今勝於古。孔子之教,今方伊始,未能推及海外,必合全球,莫不尊親,方為極軌。與道家之說亦相符合。《中庸》雲:“生今反古,災及其身。”《列》《莊》求新,不沾沾舊學,故以古人為陳人,先王之書為芻狗,跡為履之所出而非履,皆重維新而鄙守舊。竊以古之皇帝疆宇,實未能及海外。皇帝通而三王塞,乃百世以後全球合通之事。孔子不以為新刨,而以為因陳。上古本大,中古漸小,百世以下又大。初則由大而小,後又由小推大,王伯由孔子製作,而以歸之三代古皇帝;亦猶王伯之製,由孔子製作,而以歸古之王伯。是孔子不惟製作王伯,兼製作皇帝。如說天之宣夜、大地浮沉、三萬裏中、四遊成四季、五大州疆宇、大九州名目,凡《山海經》《天文、地形訓》《列》《莊》之所稱述,皆由孔子於二千年以前,預知百世以後之民運,而為之製作。西人於二千年以後,竭知盡慮,銖積寸累,合數千年、數百國聰明才智,勉強而成之事跡,孔子已直言無隱,中邊俱透。不似西人之欲吐若茹,不能推盡。如“三千大千世界、恒河沙數”,釋氏之說,發原《列》《莊》,《列》《莊》之師法,本於孔子,何等明快!所謂“慧眼”、“天眼”是也。西人僅恃遠鏡之力,宜其不能與神聖爭聰明。初由王伯以窺孔子,已覺美富莫逾;再即皇帝以觀,誠為地球中亙古一人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