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3)

《論語》“子張問十世”章,三統之法,專主“益損”,即《易》二卦名。今按以《上經》言,則《乾》夏、《坤》殷,《泰》《否》為損益;以《下經》言,則《鹹》東、《恒》西,《損》《益》為損益。夏殷為《魯》《商》,即文質二家。《損》《益》本兼四方,包《坎》《離》《未》《既》而言。詳東西青素,而略南北赤黑,故但言二代以成三統之製。猶“學而時習之”章,“時習”為《坤》、為殷;“朋來”為《乾》、為夏;“君子”,居中皇帝,時以損益為文質以成為“彬彬君子”之義。《月令》“鷹乃學習”;《坤》之二曰:“不習無不利。”故“學而時習之”為《坤卦》之說。考《坤卦》二五爻變為《坎》,象二鳥子母雙飛之形。《乾》《坤》:《乾》主東北,《坤》主西南。《時則訓》:春則鷹化為鳩;到秋則鳩化為鷹。因時變化,故曰時。《坎》之《彖》曰“習坎”。《坤》主西,二五變《坎》,為子母雙飛,如鷹之學習。“悅”從“兌”。《兌》西方,《坤·彖》曰“東北喪朋”,到《乾》,“東北得朋”,《乾》居東。二五變而為《離》,二五變則上下皆從之,為“朋來”之象。陽變陰,《乾》之五曰“飛龍在天”,由《坤》化“朋”。“飛龍在天,利見大人”,即《詩》之“黃鳥於飛,其鳴喈喈”。《坤》變為“時習”、為“學習”;《乾》變為“朋來不亦樂乎”。東方主樂,“樂”為文,“悅”為質,“文質彬彬”,合二代為君子。《詩》曰:“憂心悄悄,慍於群小。”“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慍於群小”則分崩不合,因為憂心。不知不慍,則化一為同。皆取二代以成彬彬之君子。孔子之“學”,以皇帝為歸宿。《論語》首章即言三皇,《詩》之三《頌》,非為儒生言訓蒙束脩之事也。

言政有新舊黨,言學有新舊派。《大學》“新民”,《詩》之“汙”、“浣”,《盤銘》曰“新”,皆取“維新”之義。由開辟以至今日,由今日以至千秋萬歲,初蠻夷而繼文明,日新不已,臻於美善。今之文明遠過古人,後來又必遠過今日,一定之例也。孔子之教,創始於春秋,推行於唐宋。今當百世之運,施及蠻貊,方始推行海外。數千百年後,合全球而道一風同。“凡有血氣,莫不尊親”,乃將來之事,非古所有,而世俗之說,則與此相反,皆謂古勝於今。《中庸》言“大統”,有“生今反古,災及其身”,亦初蠻野、漸進文明之義。乃俗解道家亦貴古賤今,如上古之“民至老死不相往來”,“剖鬥折衡,而民不爭”,“聖人不死,大盜不止”諸說,不知此乃道家之反言。貴大同,賤小康,道家定說也,今乃賤今貴古,必係有為而言。蓋典章文物,後人勝於前人;至於醇樸之風,則實古勝於今。諸家言皇帝、王伯升降,皆以為古風淳厚,後世澆薄,故皇帝功用,典章文物,則欲其日新月異,而性情風俗,則欲其反樸還純,至新之中有至舊之義。百煉鋼化為繞指柔,新則至新,舊則至舊。由小康以臻大同,是由春秋以返古之皇帝,疆域最大,風俗最純。宰我所問之五帝德。《詩》《易》所謂“不識、不知”“無聲、無臭”;西人所著之百年一覺。文明則極其文明,純樸則極其純樸,不用兵爭,恥於自私,相忘於善,不知所謂惡,二者並行不悖。惟其未能文明,所以不能純樸,文明為純樸之根,文明之至,即純樸之至。開辟之初,狉狉獉獉,乃未至文明之純樸,非君子所貴。文明之至,反於純樸,乃為帝王盛業。比如孺子執筆書寫,天然古趣,有善書者所不到,然此乃蠻野之文明。必考古法,就準繩,精誠之至,神明於法度,老而合於赤子,文明與純樸,皆盡其長,乃為盡美盡善。經傳古說兼存二義,相反相成,各有妙理。學者不通其義,偏持一解,以為凡事皆今不如古。不知即純樸一事,古來猶雜蠻野,必後世之皇帝一統大同,文明與純樸交盡,乃真所謂純樸,則亦未嚐不後人勝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