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路把滿臉的血抹去,三個人幾乎扭打在一起,大律師被顏路扣住虎口的手腕,關節已呈現了某種扭曲,張良掙紮著往前,三寸、兩寸、一寸……他僵直著指尖拚命的想要去抓手槍。
“你們以為能跑的出去嗎?”Johnson因為用力和扭曲的疼痛,眼睛充了血,樣子丟失了原本的風度和安雅,變得猙獰又恐怖。
“那你又以為沒人進來的原因呢?”顏路的聲音也帶著粗重的喘熄,盡管精疲力盡疼痛難忍也不敢稍有分神的疏漏,看不清對手的混亂鬥爭,讓人大傷體力,頭上的血還沒有止住,他感覺的到裂縫口的液體因為夜風逐漸冰冷。
“不可能!”Johnson叫嚷,方才那個失魂落魄的顏路不可能有那樣的能力連擊兩個人並且趁機移除了房子的安全警報係統——不可能——除非,他們在演戲——很早很早,就在演戲。
Johnson掙紮起來,然後他看到月光的那邊,小王子舉著槍已經對上了自己,“嘿嘿,”他很想笑,一塵不染的小王子,也要學會殺人了嗎?“你就不怕你的父親,亡靈不安嗎!”Johnson瘋了似的。
張良的身上血跡斑斑,喘熄之下的手臂難以維持執槍的平衡,準星在顫唞著晃動。
“Johnson,”張良的聲音比手臂還要顫的厲害,他努力的定神,“我從來不是你們想象中那麼幹淨。”一個早就背棄過家庭的人,談何清澈幹淨。“還有一句話”,他看到Johnson的臉色變化的很奇妙,扳機“喀”的一聲,“呯”,子彈利落幹淨。“我的槍法不太好。”張良說。
那一瞬,Johnson的眼神沒有焦點,在子彈穿過心髒的時候,他感覺到心肌劇烈的收縮伴隨著深入骨髓的痛楚,而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恨,不是怨,而是——
那兩個人,大抵,有著天生的默契和靈犀吧……
嗬。
他突然莫名的笑了一下。
諷刺又戲謔。
可是,顏路,你不夠了解張良,還不夠。
好像世界靜止了,在那個人的呼吸斷裂的時候,滿是血腥味的房間裏充斥著窒息的感情。
張良把昏暗的壁燈打起,兩人蒼白的臉色被照的毫無生機氣喘籲籲,顏路的半張臉上依舊是血跡布滿,額角上的口子沾滿了細碎的玻璃屑。
張良把一直護在手裏的指環丟給他,看著血跡滑過眉角,蜿蜒到唇角,他不言不語。
顏路從地上爬起身愣愣的看著張良把這件東西交還給自己,如同那些還在被憎恨著的回憶,嗓子裏的血腥味讓他難受的想要嘔吐,可什麼也吐不出來,連一丁點血腥也沒有。
“你有多愛我呢?”張良麵無表情的盯著他:“會為了我去死嗎?”
顏路一愣間,張良已經把手槍扔到他麵前。
顏路苦笑,你知道我的答案的,你知道隻要是你開的口,我就算付出所有也會去做的。
他拿起手槍,竟然平靜的沒有一絲顫唞,槍口離自己的心髒咫尺分毫,幾乎可以感覺到那些傳來的熱切鮮活的跳動。
他看著張良的眼睛,漂亮又透明,額前的碎發微微輕拂,月光落在眼睫上,有著一縷一縷炫目耀眼的銀色,讓自己無法直視,顏路有些哀戚的笑了一聲,張良的瞳孔裏倒映著自己現在孑然一身的狼狽落寂。
仿佛就在倒數著生命。
3。
2。
1。
“啪”,顏路突然丟開了手槍,上前摟了摟張良,那樣慎重又深重的說:“我一直說服自己,再給你更多的時間,或者給我更多的機會,”他說著,鬆開了張良,像是所有的力氣在那瞬抽離了身體,無能為力的頹然:“可是,我不想再要答案了。”他搖搖頭,比張良更害怕的人,是自己,他害怕,會像從前一樣,所有的嫉妒和不甘心都會一分一毫的吞噬自己的精神和靈魂,那樣為一個人奮不顧身粉身碎骨的感覺,像一種毒藥,撕心裂肺卻甘之如飴。他退開了兩步,笑的溫柔極了,可是張良分明從他的眼角看到了痛苦的神色,“如果可以……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所以,你不用擔心會失去,“也不必顧及我,”因為,無論如何,我都願意照顧你,“如果……將來你能幸福,我允許你,”顏路頓了頓,嘴角不自然的*了下,突然伸出那隻幹淨的沒有受傷也沒有血腥的手摸了摸張良的頭發,“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