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小蒼小卿番外1
楚國又下雪了。惜卿最喜愛楚國這樣的一個特點，便是四季分明，春天有楊柳扶風，夏日有百花爭豔，秋日有瓜果飄香，冬日有白雪皚皚。楚國的皇宮裏，冬天常常開著紅梅、白梅，綠梅，各種各樣她從沒有見過的梅花，她心向往之。
可這些，她隻能從家裏傭人那裏聽說，而傭人，是從她的庶妹，顏惜如那裏聽說的。
每年宮裏楚王的夜宴，她的父親顏相都要帶著顏惜如進宮。她還三四歲的時候顏惜如的母親就扶了正，所以說起來，顏惜如也就成了嫡女，而不是庶女。
可惜卿從來沒認為她有半點嫡女的風範，至少從她們母女想盡辦法的欺負她和奶娘一家來看，就應該是沒有。
其實惜卿也不懂得嫡女風範該是什麼，沒有人教誨她，因為她出生沒多久娘親就被顏相休了，她對娘親的記憶，全部是從奶娘身上來的。奶娘常拿出些小衣服，小鞋子，有的她還能穿，有的已經小了，奶娘一邊改，一邊說，“我這針腳比起小姐，簡直差遠了。小小姐你來看，這是你娘親給你縫的小衣服，她一直做到你十六歲的，等到十六歲你及笄了，就要趕緊離開這顏相府。”
她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被炭火烤的淚汪汪的眼睛看著奶娘手裏那一件件的衣裳，想象娘親怎樣秉燭給她做衣裳，怎樣看著尚在繈褓中的自己哭，便從心裏恨死了顏相，也恨死了顏惜如母女。更何況，她們常常扣著她的月供，若非奶娘偷偷給人做活，她們大概早早就餓死了。
從小她就被關在這隻能見到方方正正天空的小院子裏。陪伴她的除了因為勞累而過早老了的奶娘，就隻有比她小兩歲的奶娘的女兒，翠喜。還有院子裏，她六歲那年，不知哪知鳥兒從哪兒銜來的茉莉花。
惜卿最喜歡春夏，可以看著茉莉花發芽開花，可以收集花瓣，晾幹做成香香的茶葉。
那時候奶娘總喜歡在旁看著她，為她別開臉頰上汗濕的頭發，哀哀的說，“小小姐若是沒有這個胎記，該多漂亮啊！”
漂亮？
她心裏苦笑著。很小的時候她已經明白，顏相不喜歡她的理由裏有一個，就是因為她長得醜。她本來就生的不如顏惜如那麼明豔動人，即便沒有胎記也隻是個普普通通不出奇的姑娘，可有了胎記，她就變成人人都討厭的醜丫頭。家裏的傭人們背地裏都說，她是被詛咒了，臉上才有胎記。
可奶娘卻說，她是因為上輩子做的是有錢人，這輩子才會帶著胎記來這世上。
她更相信奶娘的話，她想這輩子也做有錢人，這樣奶娘就不會為了她替人洗衣服，把一雙好看的手洗的全是凍瘡，冬天裏又疼又癢的睡不著。這樣她和翠喜就可以吃飽穿暖，不用在年節的時候才能知道前院剩下的飯菜裏的肉。這樣她就能和奶娘翠喜離開，再也不需要寄人籬下。
可是老天跟她開了個玩笑，隻讓她的願望實現了一半。他讓一個人離開了，那個人是奶娘。
就好像奶娘說娘離開的時候就好像知道要走，給她準備了許多衣裳，哭了許久一樣，奶娘離開前好像也知道，把所有的錢，娘留給她的東西，全部都交給她。然後一轉身，衝出了通往前院的那扇門。
她躺在床上，燒的迷迷糊糊，全然不知道奶娘和自己說了什麼。隻是眼裏看到那些金光閃閃的首飾，生怕有人奪去，拚命嚷著讓翠喜收起來。翠喜兩條瘦瘦的小腿兒跑了七八次，才全部收進箱子裏。
後來奶娘被人帶回來了，她長那麼大，屈指可數的見到顏相的次數也就是那次。她想爬起來叫一聲爹，顯得乖巧點兒，惹人喜歡點兒，或者顏相能對她好一點點。可是顏相隻看了她一眼，就轉身啪得給了奶娘個耳光，“你不是說快死了嗎？這哪兒是快死了！”
她的心，一下子墜到冰窖裏。
她早知道自己不該對顏相抱有希望，希望他會看到生病的她就對她好，可她也沒想到他竟然說這樣傷人心的話，更沒想到他堂堂一國宰相，居然伸手去打一個老人，哪怕她隻是個傭人。
惜卿翻身下床，翠喜嚇傻的都不知道去扶扶她，她一下子從硬邦邦的床上掉在冷冰冰的地上，奶娘哭叫著過來抱她，她冷的縮在奶娘一樣冷的懷裏，憤恨的望著那個高高在上，卻毫無人性的所謂父親，問，“你是要我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