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小蒼小卿番外2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記憶深刻，深刻到記憶了一生。倒不是因為她臉上難看的胎記，難看的女子他見得太多，美麗的也看的膩。
比如他在無為道觀時候總跟在他身邊那個山下的小姑娘月影，從小就長得出類拔萃，她喜歡跟著他，喜歡在他麵前展示她以為最漂亮的笑容，可他不喜歡，實話說，他對漂亮女人沒有多少好感。
據說北魏有個皇帝就特別害怕漂亮女人，因為他小時候做太子的時候，總是被漂亮女人欺負，他大抵也是那個樣子。
所以他記住她，是因為她的眼睛，鑲嵌在那張瘦小的菜色小臉兒上，一團的天真無邪，一團的明媚璀璨，他很難想象身處在她那樣的地位，身處在被家裏的傭人欺辱，吃不飽、穿不暖的境地，還怎麼可能對一個陌生人，毫無防備的笑，毫無防備的露出對他身上衣裳的期許，卻隻是軟軟的，像是隻可憐的小貓兒渴望著什麼人給予食物，如若不給，她也絕對不會傷人的那種眼神。
當時的楚國還不太富裕，街上長得像她一樣瘦小，一樣可憐的孩子他見得太多，他們無一不是露著赤、裸裸的渴望，甚至連一雙眼睛都通紅。而在那個富麗堂皇的高牆後見到不和諧的她的時候，她的眼睛，卻並非那樣。她淡淡的帶著些期許的，天真的帶著些羨慕的望著他身上的狐裘說，“你還是去前門吧，我這裏過不去的。”
聽了他的請求，他裝的很卑微的請求，她半點都沒有懷疑，大大的眼睛看向他腳上濕透的靴子，竟然露出同情。
她輕聲對他說，“你等等。”像是安慰他一般。
然後過了不多久，她端著碗清香的茶出來，一雙生了凍瘡的小手交給他，靦腆而愧疚的說，“我這裏什麼都沒有，炭火也沒有，隻有熱水，你喝了，勉強暖暖身子吧。”說完，她低下頭，又用那樣擔憂，卻不知所措的目光看著他的腳。
楚擎蒼知道，她是在看自己的鞋，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真虛偽，麵對這樣真誠的小姑娘，他怎麼能虛偽的欺騙她？他喝了茶，因為那茶太香了，清清淡淡，如同他麵前的這個姑娘。她低著頭，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臉側過去不讓他看到她眼角的胎記，耐心的等著他喝完，小心的從他手裏接過那隻幹淨的粗瓷碗，露出簡單幹淨的笑容，像是在問他，好些了嗎？但是她沒問，低了頭，輕聲告訴他，“你再去前院試試，他肯定不敢不見你的。”
多年後楚擎蒼問起惜卿這句話，她小臉兒上的茫然，足以說明當時的事情她早就忘記了。可便是因為這句話，讓他驚訝，讓他有勇氣，讓他更深的記住了她。
離開前，他摘下自己的狐裘給她披在身上，她菜色的小臉兒上立刻顯出愧疚和急促，可他轉過身，朝他揮揮手快速離開了。後來他忍不住回頭看她，她站在門口呆呆的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小臉兒上是自然的笑意，被狐裘圍在中間，竟然像是墜落在人間的一隻漂亮的白色小靈狐！
惜卿記得這件事，她說她就是那時喜歡上他的。他卻直到快要死去的時候才告訴她，他也是那時愛上她的，而且他覺得，那時候她很美。
後來，他一直想著送她一套漂亮的狐裘大氅，常常想象著將她的小臉兒圍在暖烘烘的大氅中的時候，她該多漂亮？他得把她養的白白的，胖胖的，小臉兒軟軟的，這樣，才更美，更可愛。
所以做了顏相府上的常客以後，他常常想著，或者顏相願意把她嫁給他。可後來他發現，顏相好像根本就當那個女兒不存在，他希望的是把顏惜如嫁給他，因為他自以為顏惜如更能捆住他的心，讓他全心全意做他的傀儡皇帝。
他以為，這不是什麼需要擔心的事情。顏相這老匹夫，他早晚手握大權的時候會收拾他，至於顏惜如那個假惺惺的所謂美人兒，也早晚要跟著顏相陪葬。反倒唯一值得他擔心的是惜卿，她那個善良的性子，未必不會給顏相求情。反正劇本裏都是這樣寫的，有雙漂亮眼睛的姑娘，都是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