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變故有三個方麵:
第一,胡雪岩的生意基礎如最大的錢莊、當鋪、胡慶餘堂藥店並且家眷都在杭州,杭州被太平軍占領,等於他的所有生意都將被迫中斷。不僅這樣,他還必須想辦法從杭州救出老母妻兒。
第二,由於胡雪岩平日裏遭忌,如今戰亂之中,霎時謠言四起:說他以為遭太平軍圍困的杭州購米為名騙走公款停留上海;說他手中有大筆王有齡生前給他營運的私財,如今死無對證,已遭吞沒。還有人謀劃向朝廷告他騙走浙江購米公款,誤軍需國食,導致杭州失守。這意味著胡雪岩不僅會被朝廷治罪,並且即使杭州被朝廷收複之後,他也無法再回杭州。
第三,就算不被朝廷治罪,他也不能順利返回杭州,因為失去了王有齡這個官場靠山,他的生意也將麵臨重大的困難。他的錢莊本來就是由於王有齡這一官場靠山得以代理官庫發跡,而他的蠶絲銷“洋莊”以及他做軍火,都離不開官場大樹的保護。胡雪岩那個時代做生意,尤其是做大生意,本來就不能沒有官場靠山。
不過,麵對這一變故,胡雪岩並不驚慌失措。之所以這樣,是他從表麵對他不利的因素中,準確預見出了可利用的因素:
其一,如今陷在杭州城裏的那部分人,其實已經在幫太平軍做事,他們之所以造謠生事,是因為太平軍也在想盡辦法誘胡雪岩回杭州幫助善後,而那些人不願意放他回杭州。他們造謠雖為不利,但卻並不是不可以利用。胡雪岩依據這一分析,確定了兩條計策:首先,他不回杭州,避免與這些人正麵交鋒,他知道他的這一態度一旦明確,這些人就不會進一步糾纏;其次,胡雪岩不僅滿足他們不讓自己回到杭州的願望,而且他還決定自己出麵,向閩浙總督衙門上報,說這些陷在杭州城裏的人實際上是留作內應,以便日後相機策應官軍。這更是將不利轉化為有利的極高妙的一招——表麵上是給了這些人一個交情,暗地裏卻是把這些人推上一堆隨時可以引爆的火藥,如果這些人不肯就範,加害胡雪岩,他可以隨時將這一紙公文交給此時攻占杭州的太平軍,說他們勾結官軍,這些人無疑會受到太平軍的責罰。
其二,胡雪岩此時手上還有杭州被太平軍攻陷以前為杭州軍需購得的大米一萬石。當初這一萬石大米運往杭州時無法進城,隻能轉道寧波,賑濟寧波災民,並約好杭州收複後以等量大米歸還。這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有利因素。胡雪岩決定,一旦杭州收複,馬上就將這一力石大米運往杭州,這樣既可解杭州賑濟之急,又顯胡雪岩做事的信義,誣陷他騙取公款的謠言也可以不攻自破。事實上,胡雪岩不僅在杭州一被官軍收複,便將一萬石大米運至杭州,並且直接向帶兵收複杭州的將領辦理交割。這樣不單是收到了預期的效果,更一下子得到了左宗棠的信任,將他引為座上客,並委他盡力承辦杭州善後事宜。由此,胡雪岩又取得了一位比王有齡還要有權勢的官場靠山。胡雪岩的紅頂子,也就是這一舉措的直接收益。原來看似不利的因素,其實成了胡雪岩日後重新崛起的機會,真可謂把不利之中的有利因素充分利用到了頂峰。
能如胡雪岩從變化中找出機緣者,可不就是有一等一的本事,可不就是一等一的俊傑?
胡雪岩商道箴言
胡雪岩是個善於從商場變化之中找尋出機緣,識時務的俊傑。他說:“用兵之妙,存乎一心,做生意跟帶兵打仗的道理是差不多的……隨機應變之外,還要從變化中找出機緣來,那才是一等一的本事。”
迂回側擊,善用手段打擊對手軟肋
王有齡坐鎮杭州的時候,推行改革舊弊。杭州各衙門的差役,有一項陋規收入:凡是開設商鋪,必須向地方衙門的差役繳納規費。繳納數目由店鋪大小而定,繳清規費,方得開張,其名稱為“吃鹽水”。王有齡公正辦事,認為此稅不該收,於是貼出告示,永遠禁止。
錢塘、仁和兩縣的差役,心存顧忌,不敢亂來,一時斂跡無聲。但巡撫、藩司兩衙門,自覺得靠山很硬,不買知府的賬,照收不誤。不過自己不便出麵,便指使張秀才去收這種費,講明三七分賬。
張秀才是杭州城內一個很特別的角色,此人本是“破鞋黨”,自認為衣冠中人,可以走動官府,平日經常包攬訴訟事宜,欺軟怕硬、為非作歹,是個地地道道的無賴。豈知張秀才運氣特差,恰逢有天他正在鹽橋大街向一家剛開張的裁縫店講斤頭講不下來的時候,王有齡坐轎正好經過,發現此事,停轎詢問。裁縫店的老板,見有王有齡知府過問,便照實陳述。王有齡大怒,於是決定拿張秀才“開刀”,立個榜樣,以起“殺一儆百”之效。
王有齡當即傳張秀才走到轎前,先訓斥一頓,疾言厲色給予警告,聲稱一定要革去他的功名。這下張秀才知道遇到了閻王爺,一革秀才,自己便成白丁,不但見官要磕頭,而且可以被翻在地打屁股,鎖在衙門裏靠牆邊“枷號示眾”。
張秀才左思右想,終於想到胡雪岩與王有齡是密不可分的好友,有心求胡雪岩為自己保住秀才的功名。於是帶著老婆兒女到胡雪岩處跪地求助。
胡雪岩為人寬厚,認為張秀才能夠知錯就改就善莫大焉了,於是就答應張秀才,保舉他無事。可是王有齡卻為了建立自己的威信,硬是要革去秀才的功名,不過看在胡雪岩的分上,可以免掉他的皮肉之苦、出乖露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