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聲不吭的人正低著頭,兩手比劃著什麼,覺出她回頭,他就開口喚,“丫頭,”

“……嗯,”

“這絛子橫豎不夠掛玉佩了,不如咱們改個扇穗兒?”

定睛瞧才見他手裏攢著那隻還散著線頭的絛子,原先扇子上的玉墜子已然被他拽了下來,正笨手笨腳地想替換,莞初見狀忙道,“不要。這歪七扭八的,如何見人?”

“嫌你相公出去丟人,你就好好兒地學學。”

他頭也不抬,吃力地往上掛。莞初蹙了眉,這不過是想早早給他看了、提個警醒,若是再往落儀苑去或是旁的什麼地方遇見那人,他眼睛這麼毒,決不會錯過,遂胡亂結了根本沒在意如何收尾,如何精致,想著他定會嫌棄,這怎的……倒當真要用了?看他這一身打扮多少金貴,扇骨都是象牙的,再看自己那練手胡打的東西、使的還是巧菱做針線剩下的絲線,擺在那扇子跟前兒就已然矮沒了氣勢,哪裏還配得?莞初伸手去拽那絛子,“……那等我學了,明兒再給你打個好的。”

“就這個好。”

“不行。給我。”

齊天睿這才覺出身邊的執拗,扭頭看,那硬氣的小臉上竟是有了幾分懊惱的意⊥

待進到掌櫃正院,身旁人都止步,兩邊廂房裏幾位協理正在伏案議事,他身旁這才清靜下來。回身看著後頭探頭探腦的小影子,笑道,“怎樣?熱鬧不熱鬧?”

“嗯,”她聞言忙點頭,“不過,這麼晚了都不下工麼?”

“這是夜值人馬。”

她瞪大了眼睛,“夜值?”

“夜值隻在大忙的時候安排,這回為的就是江南的藥草集。”

“藥草集不是三月初十麼?”

“開市是三月初十,不過各地的商客已然陸續來到金陵,調買、抵押和車馬押運,遍布各地,很多都是人煙稀少出珍奇藥草之地,瑣碎又廣泛,總號一日進出四五百單子,少說上萬兩,不執夜值根本來不及。”

“這麼厲害。”莞初不覺驚歎,那集市她曾去瞧過,說是江南藥草集,隻是因著地處金陵,齊集天下藥商,城外占地近千畝,支撐開,一眼望不到頭,足足一個月的調用,場麵十分震撼。隻是彼時小,隻覺得人們來,人們去像趕集,從沒想著這銀兩和貨物怎樣調撥,這麼看來背後錢莊的流通支撐實在是必不可少。“要忙一個月麼?”

“前後要餘出半個月的,少說也得兩個月。”

“哦。”

看她依舊東張西望,饒有興味地看著旁邊的協理房,齊天睿道,“他們在商議與分號調撥銀兩的事,帶你去聽聽?”

莞初想了想,搖了搖頭,“不用了。”猶豫了一下,又嘟囔著問了一句。

齊天睿沒聽著,哈腰將耳朵湊在她唇邊,“說什麼?”

莞初有些難為情,喃喃道,“這院子裏每個房子都是人,那……那個在哪兒呢?”

齊天睿笑了,抬頭看著那清淩淩、閃閃發光的雙眸,“上下左右,你說呢?”

燭光映在他眼裏,促狹又神秘,莞初更來了興致,想了想,抬頭看看又環了一周,低頭,腳下是堅固的青石磚地,看著看著就覺得一股股涼氣從腳心裏鑽了上來……

“真聰明。”他抬手輕輕點了點她的小鼻尖,“想不想下去瞧瞧?”

怎麼不想?一千兩的銀票兌成銀子,要足足一隻紅漆木箱子來裝。他將才說一日進出萬兩,那底下做本備用的該是多少?想想那成堆的銀子和金元寶堆起來是怎樣的光景?陰森森的地庫裏埋著金山銀山,那神話裏頭點石成金的圖畫怕也不過如此,天哪……大眼睛裏的光亮不覺就閃了閃,可瞧著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