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之輕看心識,意思大概與“生命之樹常青,理論永遠是灰色的”相似。我們的智力、語言、邏輯、科學或哲學的理論,與生命或宇宙的全部存在相比,是有限與無窮的差距。今天人們已經漸漸看到,因為人類自詡為自然的主宰,自以為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便可引領我們去到天堂,已經把這個地球榨取得多麼枯癟醜陋了,科學的天堂未見,而人們心魂中的困苦有增無減。因此,佛以其先知先覺倡導著另一種認識方法和生活態度。這方法和態度並不簡單,若要簡單地概括,佛家說是:###見性。那意思是說:大腦並不全麵地可靠,萬勿以一(一己之見)概全(宇宙的全部奧秘),不可妄尊自大,要想接近生命或宇宙的真相,必得不斷超越智力、邏輯、理論的局限,才能去見那更為遼闊奧渺的存在;要想創造人間的幸福,先要遵法自然的和諧,取與萬物和平相處的態度。這當然是更為博大的智慧,但可笑如我者想,這並非意味著要斷滅心識。那博大的智慧,是必然要經由心識的,繼而指引心識以及與心識通力合作。就像大學生都曾是從小學校裏走出來的,而愛因斯坦的成就雖然超越了牛頓但並不取消牛頓。超凡入聖也不能棄絕了科學技術,最簡單的理由就是芸芸眾生並不個個都能餐風飲露。這是一個悖論,科學可以造福,科學也可以生禍,福禍相倚,由是佛的指點才為必要。語言和邏輯呢,也不能作廢,否則便是佛經也不能讀誦。佛經的流傳到底還是借助了語言文字,經典的字裏行間也還是以其嚴密的邏輯令人信服、教人醒悟。便是玄妙的禪宗公案,也仍然要靠人去沉思默解,便是“非常道”也隻好強給它一個“非常名”,真若不流文字,就怕那智慧終會湮滅,或淪為少數慧根豐厚者的獨享。這又是一個悖論,語言給我們自由,同時給我們障礙,這自由與障礙之間才是佛的工作,才是道的全貌。最要緊的是:倘在此心識紛紜、執著各異的世界上,一刀切地取消心識和執著,料必要得一個價值虛無的麻木碩果,以致佛魔難分,小術也稱大道,貪官也叫公仆,惡也做佛善也做佛,佛位林立單單不見了佛性與佛行。 ㊣思㊣兔㊣在㊣線㊣閱㊣讀㊣
心識加執著,可能產生的最大禍患,怕就是專製也可以順理成章。惡的心識自不必說,便是善的執著也可能如此。比如愛,“愛你沒商量”就很可能把別人愛得痛苦不堪,從而侵擾了他人的自由和權利。但這顯然不意味著應該取消愛,或者可愛可不愛。失卻熱情(執著)的愛早也就不是愛了。沒有理性(心識)的愛呢,則很可能隻是情緒的泛濫。美麗的愛是要執著的,但要使其在更加博大的維度中始終不渝,這應該是佛願的指向,是終極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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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答之問或無果之行(3)
心識也好,智慧也好,都隻是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