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煊狐疑地看向老者,俊秀的臉上滿是不加掩飾的質疑,哼了一聲:“你是青穀老人?”
老者顛著腿,笑嘻嘻地瞥著他:“我說不是有糖吃嗎?”
“你!”常子煊暴怒,拍劍而起,對著老者急衝上前。
鍾意臉色一冷,閃身擋在老者身前,掌中紙扇左擋右堵,死死壓住他的劍柄,讓他硬是你來我往十個回合都沒能拔出劍來。
常子煊雙眼迸發惱怒的火焰,目光掃到悠閑坐在鍾意身後搖晃著腿的老者,不禁恨上心頭,突然對他左手一揚。
鍾意見他要施放暗器,紙扇猛地打開,擋在青穀老人麵前。
沒想到常子煊隻是虛晃一招,瓦解他的壓製,右手唰地將長劍抽了出來,刹那間,靈堂之中寒光四射。
隻見此劍通體遍布流星,揮動之間猶如滿天華彩,人們不由得發出一陣喝彩,暗自羨慕明日閣的豪奢。
青穀老人拿樹枝撓了撓亂發,悠閑地說道:“相傳百年前,先代明日閣主夜觀星象,見紫氣直射鬥、虛二宿,三日之後,化作流星隕落中原,遂遣人尋找,在東海之濱得到一塊隕鐵,送至雪山白家,由白氏家主親自開爐鑄劍,十年方才出爐,光華四溢如漫天星辰,遂命名為流光星彩,可惜……”
他話未說完,眾人卻已明白,可惜常子煊武功平平,根本配不起流光星彩這樣的曠世名劍。
常子煊怎會不明白他話語間的譏諷,愈加羞憤難忍怒不可遏,明日劍法氣勢恢弘、大開大合,一招一式結構嚴謹,儼然是從劍譜上照搬下來,可也木訥駑鈍不知變通。
而鍾意連劍都沒拔,單手持一把紙扇見招拆招機靈至極,硬生生封住流光星彩凶猛的攻擊,讓他三十招內竟找不到一絲偷襲青穀老人的時機。
忽聽一聲激昂的劍鳴,流光星彩鋒芒大盛,酷熱的靈堂騰起一絲寒氣,隻見劍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爬滿六棱霜花,常子煊左手捏訣、右手持劍,氣勢如虹地揮向鍾意。
青穀老人臉色一變。
鍾意長劍錚然出鞘,狀如三尺寒冰、勢如九天風雪,挾千裏冰封之勢慷慨迎上。
眾人隻見兩道人影一閃,耳邊傳來一聲悶哼,流光星彩哐當落在了地上。
鍾意緩緩收劍入鞘,冷冷道:“雪照雲光訣乃昔日樂其姝所創,常少主還是少用為妙。”
人們一陣喧嘩,眼神甚是微妙地看向常子煊,江湖人盡皆知,長安明日閣昔日與金陵風滿樓同為天下盟股肱之臣,少主常子煊還曾在風滿樓樂其姝門下學藝三年。
然而十年前天闕山一役殺得風滿樓一夜覆亡,出力最多的,也是明日閣。
常子煊被鍾意震落佩劍,如遭奇恥大辱,孤絕地站在靈堂之中,臉色忽青忽白,目光狠狠掃過鍾意和他背後的老者,一拂袖,大步離去。
鍾意掃一眼落在地上的流光星彩,淡淡道:“九苞,派人把常少主的佩劍送回去。”
“是,堂主。”
鍾意轉身,看一眼跪在靈位前瑟瑟發抖的赤炎門孝眷,沒有多說什麼,揮揮手,讓眾人都散去。
霍傷留在了最後,走過來道:“鍾堂主,此事須得盡快解決,以馬飛沙夫婦在江湖上的名望,如今猝然橫死,恐怕會引起武林恐慌。”
鍾意平靜道:“做了虧心事才會恐慌。”
霍傷一頓,點頭:“不錯。”
夜幕降臨,一輪圓月掛在天空,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煙火氣。鍾意坐在廊下,慢慢剝了一顆糖炒栗子。
“呀呀呀,天下盟果然名不虛傳,小小一個忘憂堂,酒窖裏就有上千壇美酒,嗝……好喝!好喝!啊哈哈哈……”
鍾意轉過頭去,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坐在月桂樹下,正捧著酒壇豪放地灌著,不由得笑道:“這壇白酒名為三杯釅,天底下酒量最大的人也喝不過三杯,前輩這般豪飲,堪稱海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