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哥兒倆起初想幹這個買賣,說到底還是因為嘴饞,都是賣燒餅的不帶幹糧——吃貨,串了一籃子肉自己就吃下去一半,兩毛錢一串您想想才能賺多少錢?而且大街小巷裏經常有逮小攤小販的,工商的、稅務的、衛生的各個部門,反正在這大馬路上除了戴黑箍的,隻要是個戴箍的就能管你,張保慶跟白糖還得打遊擊。即使這樣也不少掙錢,因為那個年代市裏人擺攤幹小買賣的太少了,社會上對個體戶普遍有偏見,覺得正經人都得有個單位上班。你別看一個個愛吃這口兒,但要說出來幹這個,站在大街上烤羊肉串,那可就沒有幾個願意的,認為那都是社會閑散人員才幹的,讓戴箍的滿大街追著跑,逮住了一問哪個單位的,丟不起這個臉啊!所以說張保慶和白糖真是掙了錢了,其中最主要一個原因是哥兒倆把這羊肉串吃膩了,天天這麼吃誰也受不了,要不是還得幹這個買賣,別說看見羊肉了,聞見味兒都想吐。
表舅兩口子看見張保慶會掙錢了,多多少少對他放了心,縱然沒去飯莊子當服務員,好歹有了個營生,何況也沒離開餐飲行業。當爹娘的沒有鬆心的時候,看張保慶成天跟白糖在一起混,怕他耽誤了娶媳婦兒,又開始給他張羅對象。很快介紹了一個,說起來不是外人,也在表舅兩口子那個飯莊子上班,負責寫寫算算,管著賬目,是表舅媽帶的女徒弟。按表舅媽的話說,姑娘雖然長得一般,但是人好會過日子,娶媳婦兒就不能找那花裏胡哨的,好看不能當飯吃,娶個這樣的姑娘當媳婦兒,絕對既順心又實惠。張保慶根本還沒有成家過日子的念頭,可爹媽的心思他也了解,越說不想搞對象,他們越是覺得你靦腆、害臊、不好意思張嘴。再一聽表舅媽說“長相一般人”,心裏更是涼了大半截子,但凡這個姑娘有一點兒能看得過眼的地方,肯定得拿出來說事兒,什麼“柳葉眉、杏核眼、櫻桃小口一點點、楊柳細腰賽筆管”,隻要占了一樣,那就得放大了十倍說,肯定不能被說成是“一般”。從介紹人口中說出“一般”二字,基本上是沒法看了。等跟姑娘見了麵,才知道果不其然,姑娘長得確實很一般。
張保慶怕傷了姑娘的自尊心,真要是說出個“不”字,以後還怎麼讓姑娘和老娘在一個單位上班?隻好先走動著,兩個人逛逛公園、看看電影。姑娘倒是挺喜歡張保慶,表舅兩口子也中意這姑娘,知根知底兒從小看著長起來的,而且姑娘的業務好,飯莊子裏甭管多碎的賬目,口上念叨幾句就能算出個結果,打完算盤對賬,絕對是毫厘不差。不光賬管得精細,過日子也是把好手,平時跟張保慶逛商場、轉菜市,買起東西來精打細算,一分錢可以當成五毛錢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