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忠的背叛給他們帶的打擊不僅僅是實力上的,還有精神上的,他們無法相信以忠心而聞名的君家暗衛中會出叛徒,尤其這叛徒還是暗衛頭領,再後來他們眼看著君家以前的鋪子一個接一個地被江家暗中除掉,他們越發相信,君家出了叛徒,是這個叛徒害得君家大廈傾覆的。
他們變得不相信任何人,隻相信自己。
這些年來他們遊走在黑暗中,隱姓埋名,生怕被人查到,又怕其間會有叛徒告密行蹤,活得小心翼翼,辛苦萬分,直到他們得知古長月被逼宮,得知君家大小姐大戰江九懷,得知君家尚還有血脈在人世。
他們卻又擔心,這個大小姐真的還是當年的大小姐嗎?會不會又是一個騙局,是為了將這些君家的舊部下全部引出來一網打盡?大小姐為什麼還要扶持一個古安和做小皇帝,而不是自己掌權權,她有沒有背棄君家?
活得太過謹慎的君誠不敢這麼快就相信君臨,哪怕君臨是君家現在唯一僅存的人。
“原來是這樣。”君臨拔了拔火堆,火苗燒得更旺了一些,當年那個武功高強,君誠他們不是敵手的人,正是離諸,離諸是要斷掉自己全部的退路,連君家的暗衛也不放過,真是……煞費苦心了。
“現在,你們還有多少人?”君臨問道。
“一千三百七十四人。”君誠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自豪。
君臨眉頭快速一斂,當年君家暗衛全盛之時也不過三百餘人,一戰之後所剩不過二百來人,這些年他們東躲西藏,又無人供養,竟發展到了一千三百多人!
“大小姐你不必驚訝,這些人大多都是君家舊部,他們被逼得走投無路之後我將他們吸納過來,我想既然是君家的人,總不能讓他們餓死街頭的。”君誠見君臨一臉的訝異連忙解釋道,當年依附君家而活命的人實在太多了,君家倒下之後他們就斷了生路,更有朝庭四處絞殺他們,君誠便將他們全部收容了下來,既然都是君家的人,生死都當一起承擔。
君臨又問:“那你們這些年,靠什麼營生過活的?”
這時候的君誠臉上有了一絲光彩,很是驕傲地說道:“說來大小姐莫笑,我們這些人除了會些拳腳功夫別的也做不了,會做生意的人在江家和朝庭的監視下也不敢做,所以我們換名改姓,在大戶人家家中繼續做起了暗衛,銀錢雖不多,但支撐我們活下去還是可以的。可是不管我們做什麼,在誰家做暗衛,我們始終是忠心於君家的。”
君臨微微眯了下眼睛,說道:“你說在大戶人家家中做暗衛,有哪些大戶人家?”
“朝中官員自不在少數,也有富商之家,隻要大小姐一聲令下,我們立刻就能歸隊。”君誠說道,這些人最是怕死,而自君家出來的暗衛個個都是頂尖的好手,他們最是喜歡不過。
君臨擺了擺手:“不不不,你們已經做了別家暗衛的繼續做著,而暫時沒有其他事的人跟隨我進宮。”
“大小姐是想……”君誠像是明白了什麼。
“對,你到時候整理一份名單給我,我看看你們都在哪些人家。”君臨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積雪,看著已經漸漸熄下去的火堆,又望著這座巨大的廢墟。
上一次來的時候,她的一切才剛剛起步,她在這裏懷念著每一個君家的人,在這裏痛苦得連站起來都是艱難,現如今站在這裏,她終於報了君家的大仇,卻也錯殺了君隱,她曾以為重新站到這裏的時候會是一身輕鬆,無仇無恨,可事實卻是她連笑一下都要費盡力氣。
老天給你一分,便會從你這裏拿走十分,這就是他的公平。
“君誠,明日你帶人將這裏整理出來吧。”
“是!”君誠拱手應下,卻不肯放下手:“大小姐,屬下有一個心願。”
“什麼?”
“我想給宰相大人,大公子,小公子上一柱香。”堂堂七尺男兒君誠竟帶哭腔,這麼多年來他們都隻敢在暗中悄悄懷念祭拜,從未正大光明地跪下上一柱香,這讓他們內心萬分難受。
君臨回頭看他卻不知話從何處說起,要告訴他們,他們的大公子是死在自己手中的嗎?要告訴他們君家的人連座碑都沒有嗎?於是君臨隻能苦笑,苦得像是嘴裏含了一把黃蓮,透進心底一般。
她長歎一聲:“把這裏整理出來之後,我就接他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