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2 / 2)

他欲言又止,話下的意思誰都聽得明白。

青黛早就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眼眶一陣通紅。杜仲聽不清,拉著青黛的手問她到底怎麼了。青黛隻搖頭,眼淚就流了下來。

待他話音一落,花櫟隻覺得身上一輕,低頭一看,哪兒還看得到蒔蘿的影子。花櫟沒急著去追,想著既然她已經下了決心,就讓她去試試,說不定還真能讓她給找到呢。

屋子裏的人沒注意到花櫟這邊,都在焦頭爛額的想辦法醫治杜仲。青黛見杜仲受傷,自然忍不住提及椋垣,她頗有怨懟的衝葉甫真人問道:“那人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出手不分輕重?”

杜仲卻拉住了她,搖頭,道:“不怪他,最後一掌是我分了心,沒有接住。”

青黛一聽更加著急,“師兄一向謹慎,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分心。一定是他施了什麼奇怪的妖法,

迷惑了你的心智。”

杜仲拍拍她的手,“他沒有取我性命的理由。”

“好了,都出去罷。”葉甫真人一個人率先踱步到門口,“如今就亂作一團,也無法救他,我且讓人下山找找,看能不能尋到玲瓏草。”

葉甫真人發話,其他人自然不便久留。浮簌和花櫟一同出去,青黛跟在葉甫真人身後,趁沒什麼人注意,抬手抹掉眼角的眼淚。

屋子裏隻剩一位長老還有杜仲。

葉甫真人不許其他人留在屋外,都讓給散了,連青黛也不例外。.思.兔.網.

“其實你師父比誰都擔心你師兄。”浮簌回頭見葉甫真人將房門緊緊關上,側過臉對花櫟說道。

花櫟麵無表情,半晌後才動動嘴,“我知道。”

玲瓏草未找到,杜仲腰間的傷口仍舊血流不止。門中所以精通醫術的長老都被召集過去,卻都表示無能為力。眼下情況緊急,浮簌也不便就此離去,唯有和花櫟暫且待在宿光派等候。

罪魁禍首的椋垣並未被囚禁或者懲罰,雖然長老們都在勸說掌門將他傷人之事通報出去,掌門卻並不同意,隻說得等事情原委徹底查明後才能決定如何處置椋垣。

葉甫真人和掌門在主殿私談了大半天,花櫟和浮簌隻有在涼亭裏打發時間。夜幕將至,派出去的弟子皆空手而回。情況對杜仲而言極其不妙。

直到半夜,眾人一籌莫展。葉甫真人決定去往各派求助。臨走前他來到杜仲的房裏,見其腹部所纏白紗已被血水浸染,知道事不宜遲,卻也沒將事情的嚴峻告訴杜仲,隻說需要費些功夫便離

開,隻留一個守夜的弟子在房內看護。

杜仲躺在床榻上,其實心裏已經有數。傷口流出的血長期未能凝結,最終結果隻會是失血過多而亡。看之前青黛還有其他長老的反應他也能猜出個大概。他雖覺不甘,但此若為天意,也隻有認命。

窗外夜色正濃,宿光派靜謐得連一點響動都聽不見。杜仲隻能稍稍歪歪脖子,視線裏出現了蒔蘿曾經睡過的那張矮凳。現在上頭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蒔蘿離開宿光派後,杜仲並沒有挪動那張矮凳。蒔蘿還在的時候,有時候他半夜醒來,偏過頭便能看見她的身影。小小的一團毛球,縮在由杜仲外衣堆起的窩裏。

從小到大,他因為是葉甫真人的大弟子,所以一直都嚴以自律,對門中弟子皆一視同仁,極少與誰如此親密。再者,門中弟子對他總有些敬畏之情,也很少主動和他親近。如此一來,心中的孤獨暗自生根。他時常在入夜後無法輕易入眠。閉上眼,腦海中盡被瑣事環繞。

師父和其他長老對他的期待,同門弟子對他的敬仰。他真的都能一一承擔起來麼。

他忍不住問自己。

若非師從葉甫,若非為其大弟子,他的一生是否就不用背負太多。

而杜仲卻也不願意讓自己去想這些。他不願懈怠,不願違背眾人的意願。他還是想往前走。

隻不過……

杜仲深呼一口氣,腹部的傷口因為拉扯而有些疼痛。

若是放置繼續下去,恐怕他連黎明的紅日都沒機會見到。這一生他尚未有所作為,卻得提早步入輪回井。遺憾還是有的,但也是無可奈何。

一旁守夜的弟子大概是因為倦了,撐著半個腦袋在桌上已然睡熟。失血過多讓杜仲有些疲憊,他半夢半醒的就快入睡,隱約間卻聽見耳邊傳來細微聲響。他借著微弱的燭光,看清有個小小的身影不斷靠近。

蒔蘿渾身的細毛淩亂不堪,仿佛在泥潭裏打過滾一樣。她的臉上,背上,都沾了些塊狀的土,前腿的爪子還受了傷,隻有嘴裏叼的玲瓏草還是完好的。

因為受傷,蒔蘿隻能一跛一跛的走過來。她本打算走到床榻邊,忽然間想起什麼似的,抬起的爪子輕輕放下,緩緩將頭低下,將嘴裏銜著的玲瓏草放在地上,抬頭又看了眼杜仲,之後才拖著受

傷的前爪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