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遺槁(4)(2 / 3)

問王蘇徳學何如

君子之律人也以道而其取人也以長律人以道則其辭不得不嚴而凡一言一行之不合於聖賢者皆在所必黜取人以長則其論不得不恕而凡一言一行之能自立於天下後世者皆在所必與何則道固不可以少假而無求備於一人則先王之所以存忠厚之道於天下也知乎此斯可與論王蘇二公之徳學矣夫事之成敗莫不有已然之明跡而善探本者不遺其始而狥其終人之是非亦莫不有已然之定論而善原情者不觀其顯而釋其隱故世之論二公者吾嚐聞之矣病天下者莫如新法而荊公信以為可行於是青苗均輸紛然變其祖宗之舊而熙豐之政亂矣壊國家者莫如小人而荊公恃以為可用於是恵卿李鄧顯然布於執政之地而紹聖之禍基矣任王韶以開邊而百萬之生靈殱於兵刃逐韓富以專國而三朝之舊臣委於外藩其所以蔽主而蠧民者要未可一二數而蘇氏則無之此其已然之成敗是非固未有不罪王氏而釋蘇氏者也殊不知二公心事無大懸殊而其謀猷論議固相出入生財之說蘇氏亦嚐言之非荊公為之先發則新法之禍在蘇氏而不在王氏也用兵之說蘇氏亦嚐言之由荊公為之首倡故熙河之敗在王氏而不在蘇氏也親少遊之徒則所與者皆浮薄訾程氏之黨則所崇者非正學其所以不貽禍於天下者要亦當時之不大用而已此其隱然之成敗是非又未可釋蘇氏而罪王氏也所以然者蓋由二公於聖賢之道均未之講故雖所為或可知或未可知而皆無以逭乎君子之譏耳然人之所為失於彼者未必無得於此而有所短者不可遂掩其長君子於是乎每取節焉何則以荊公之行言之則其不愛官爵固逺過於富貴利達之徒而不溺聲色亦誠可為清正修潔之士故先儒嚐謂公之素履與溫公大略相同使其政事不大謬焉誠亦未易得矣以坡公之文言之則其自謂如千裏之駒禦以王良萬斛之泉隨地而出蓋信然也故當時其父子隱然名動京師而得與歐陽氏並稱於世使其學術稍以正焉誠亦不多見矣惜乎功利詞章有以沒溺二公之心而終不悟也噫

問陳蕃薦五處士詔征皆不至夫五人者之行果有可稱者歟其不至豈各有所見歟

見賢而舉者大臣為國之公見幾而作者君子保身之哲何則妨賢病國不免於狥私意而忘公道入亂居危將至於蹈險地而履禍機由前言之則不忠由後言之則不智不忠非大臣也不智非忠臣也吾是以知見賢而舉大臣之所以為其國見幾而作君子之所以保其身也請因明問而複之漢自光武再興鼎遷東洛九傳而至桓帝運且否矣幸而人豪如陳蕃實維持之處困亨屯為國柱石擴好善之心廣進賢之路推轂士類側陋俱揚當時膺其薦者在豫章則為徐穉在彭城則為薑肱在汝南則為袁閎在京兆則為韋著在潁川則為李曇而是五處士者則皆匿以為高往而不返崇廉靖之真守退讓之誌白駒皎皎空穀遐心雖安車玄纁之征囂囂不顧略不為漢一屈而為蕃一出焉夫無知薦陳平常何薦馬周皆為其有可用之才山公之啟事王旦之疏名皆為其有可取之實則知薦人者當於其行而不可沽舉善之美名陳蕃薦五人而五人者其行果足薦歟如廣漢楊厚之來則陳漢三百年之厄江夏黃瓊之至則有明習政事之稱而李固以直言舉又嚐以尚書之非人為對則知為士者當行其誌也不可負見舉之美意五人者之不至其見果何居歟今以五人考之如徐穉則業勤耕稼而自食其力恭儉義讓而人服其徳行何懿也薑肱則博通五經兼明星緯友愛諸弟感悔賊冦行何良也身居土室而以耕學為業則袁閎之行為足稱隱居教授而為三輔冠族則韋著之行為可取以至遭值少孤家貧力學繼母嚴酷事之惟謹則李曇之行之優又可見矣是蕃之薦為能薦其所當薦矣非有為國之心而能若是乎以當時言之則國步多艱根本已蹶四海橫流非砥柱之所能遏三綱將墜豈一木之所能支黨錮殺戮之慘已於是而可以覩其機中官專恣之惡已於是而可以窺其非故郭有道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申屠蟠見幾而作不俟終日觀魏桓對其鄉人所謂生行死歸於諸子何有之言則知其時之不可以有為而五人之不至亦各有見不失為可以處而處矣愚不佞敢以此為獻惟執事其與進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