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
紀雲宸的胸脯微微起伏了一下，很急促，但喬晨曦沒看到。
他看著她緩緩抬眸，四目相對時，才輕聲說道，“我可以再問一次，或者，直接說給你聽。”
“……”
喬晨曦一言難盡地望著紀雲宸，這一瞬間，她的心髒被一種很沉重的情緒狠狠撞了一下。
“你想和我說什麼？”
“和你說你想知道的事情。”紀雲宸覺察出喬晨曦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反正，他們現在被困在這裏，一時半會兒隻能等救援。
紀雲宸受了傷，他心知如果勉強帶喬晨曦他們冒險反而可能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倒不如趁著這個沒人能夠打擾的空檔，與喬晨曦好好談談。
他們兩個是時候好好捯飭那些懸而未決的問題，局勢瞬息萬變，可能獲救後再也不可能有這種機會也說不定。
他重新靠回牆壁，香檳色的牆紙染上一層灰，但仍能看出一些原本的顏色。
但那上麵，也印上了紀雲宸的血。
氧化的速度很快，已經變成暗紅色，但光澤度在提醒著看見的人，這個倚靠在牆上的男人此時已經開始變得虛弱。
喬晨曦幫忙處理的傷口並沒有完全止血，血液慢慢浸潤了邊緣的布條。
不過確實延緩了一些速度，至少可以爭取救援時間。
其實喬晨曦並不想在這裏和紀雲宸爭執什麼，她犯不著跟一個全身傷痕累累的人計較。
除了爆炸時候被濺射的傷口，紀雲宸在地下室所受的傷還根本沒處理過。
為什麼這個人，總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舊傷上添新傷呢？
喬晨曦的眼神異常複雜，不到兩米見方的狹小範圍裏，她往後挪了一點距離。
“我沒有想知道的事情了，至少現在沒有。”
她垂下頭，避開了紀雲宸的視線。
紀雲宸卻是平靜地看著她，平靜地說道，“因為你都知道了。”
猛地瞪大雙眼，喬晨曦心下咯噔一聲。
紀雲宸則是緩緩閉上眼睛，他冷不丁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其實紀雲宸也不是很確定，畢竟他前幾次見到的喬晨曦，還是和之前一樣。
她有顧慮的事情，有想用自己的心眼去確定的結果，也有反抗命運的意誌。
可是現在，紀雲宸隻看到一個將自己緊緊束縛起來的喬晨曦，她自己給自己鑄造起來的圍牆，堅不可摧，拒人於無形。
然而即便是這樣，紀雲宸也會向喬晨曦伸出手。
五年前，築起心牆，一意孤行的人是他。
現在報應終於來到他身上，紀雲宸也心甘情願承受這一切。
是他一手將喬晨曦推入黑暗，那麼也隻有他有義務將她重新帶出來。
“……你不需要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當紀雲宸正麵接觸這個問題時，喬晨曦的心理卻十分抵觸。
仿佛這是一個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會釋放出令她難以控製的東西。
“之前你拚命想知道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現在卻如此厭惡。曦，我一直都在看著你，知道嗎？”
紀雲宸此言，就是告訴喬晨曦，他清楚她一舉一動所詮釋的意義。
喬晨曦這才抬頭看向紀雲宸，她眼睛裏充滿迷惑，卻又沉澱著濃重的陰鬱。
“那又如何？”
咬了咬牙，喬晨曦此刻腦袋亂得很。
回流的記憶打亂了她所有的思緒，連帶著這五年來的記憶都逐漸模糊。
但很意外，她對紀雲宸淡化了的仇恨，卻在這一刹那無限增強。
就好像，她現在就踩在五年前的時間線上，那個噩夢般的夜晚。
此前紀融天將沈涼然的部分全部去掉，把所有的罪責都歸咎在紀雲宸身上時，喬晨曦因為沒有實質感，所以最多是感懷自己的過去，她無法立時立刻就去憎恨一個人。
特別，還是她所愛的人。
緊緊攥起拳頭，喬晨曦愣是抓了一手的灰。
不止是灰，還有碎成有棱角的小石塊，喬晨曦感覺到掌心的疼痛，才倏然鬆開。
“人總是會變的，特別是女人。”自嘲一句，喬晨曦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這種麵無表情，倒是和以前的紀雲宸十分相似。
“是嗎，我倒是覺得，你又變回去了。”
紀雲宸說著微微起身，他似乎是想換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但挪動得很勉強。
他一動，肚子上綁著的布條顏色便加深不少。
喬晨曦看在眼裏，她下意識瞥了一眼和中空沒兩樣的樓梯間，他們如果要從這邊下去，至少需要一根六米長，且足夠結實的繩子。
“你說話的口氣突然間就不一樣了，自己感覺不出來嗎？”紀雲宸微微吸一口氣，這樣才能穩住語調。
“在停車場的時候，你為什麼折返？”見喬晨曦一副根本不願意提及這個話題的模樣，紀雲宸便換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