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謹幫著給夏俊順背,這人嗆了一聲,歪頭吐他一身的血唾沫,氣順了,人依舊蔫著,跟他說什麼都沒反應,隻有聽到夏擎的名字眼珠子才會震兩下。

夏俊看著那盞燈,眼前是一片猩紅的光芒,燙疼了他的眼睛,他好像看到了夏擎被血染紅的毛衣,那隻被鋼筋刺穿血肉模糊的手,時間倒退,又變成了那個安靜的少年站在他臥室門口,忐忑局促地紅著臉,“小叔,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夏俊恍惚地想,如果他當時關上門,夏擎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會和家人決裂,不會傻乎乎地爬樓頂玩殉情,不會遇到程彬被糾纏地苦悶不堪,更不會因為他頭破血流,躺在那兒生死未卜……

夏擎可能對同性戀敬而遠之,也可能找一個乖巧聽話的小學弟,單調卻平靜地度過一生。

似乎不管怎麼樣,都會過得比現在更好?

是他先招惹了夏擎,拉夏擎下水,讓他背上同性戀和亂。倫的罪名,卻沒能把人照顧好,隻顧著嫉妒生氣,因為程彬把夏擎推得越來越遠,要是他多一點理解,不逼夏擎做選擇,不去挖程彬得病的真相,也許等程彬病死了,夏擎就會回來。

……即使夏擎不回來,他也不會失去。

夏俊好像想通了什麼,又好像沒有,直到刑厲坤把他推進搶救室,人還在愣乎乎地發呆。

他沒哭,擺不出什麼表情,呆呆地看著眼前夏擎蒼白沉睡的一張臉,心裏甚至連個波瀾都沒有。

“怎麼把家屬弄進來了?”搶救室的主刀醫生挺生氣,可架不住院長施加壓力,隻能無視旁邊的倆人,繼續低頭進行血腫抽吸。

宋謹沒進去,他不敢,脫力地坐在長椅上抹了把臉,之前經曆過宋秀芝肺癌手術那一遭,特怕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麵,病危通知書就是閻王下的催命符,夏擎腦葉血腫超過50ml並發術中出血,半隻腳邁進鬼門關。

刑厲坤把夏俊推進去,床頭對著手術台,怕他看不到夏擎最後一眼。

本來還擔心夏俊會幹擾手術,沒想到夏俊就跟待在搶救室外頭一個樣兒,眼神隻是從紅燈拐到了夏擎臉上,一丁點兒多餘的反應都沒有。

夏擎的右手在側邊架著,接受另一個外科醫生的恢複手術,雖然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他的左手完好,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學醫的人習慣性把指甲剪得很短,顯得非常幹淨,前天夜裏夏俊惡趣味畫的小雛菊還沒洗掉,鮮嫩的黃也顯得毫無生機。

手腕上的那條紅繩,是他們倆爬不老峰求的姻緣線,夏俊嫌難看早就剪了,夏擎一戴就是三年,顏色都快掉光了。

胳膊肘上蜈蚣一樣的疤痕,是教他騎車的時候劃的,夏擎把他連人帶車摟進懷裏,躺在地上半天沒能起來。

他已經在夏擎身上留下了這麼多痕跡,該知足了。

“血壓降了!”

“還沒找到出血點嗎?”

“加強抽吸!”

搶救室裏有點兒冷,夏俊抓住夏擎的左手搓了搓,哈了口氣。

他的眼睛好像蒙上一層霧,明明沒掉眼淚,卻怎麼也看不清夏擎的臉。

夏俊躺著的病床被人推到一邊兒,夏擎胸`前上了除顫器,200J,300J,360J,一次一次加大了電流,刑厲坤攥緊了夏俊的肩膀,看這人嘴唇哆哆嗦嗦的,以為他要哭,沒想到夏俊居然說了一句,“夏擎動了……”

夏擎的身體重重跌落,綁著紅繩、畫著小雛菊指甲的左手垂下,監護器刺耳的警報聲貫穿鼓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