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醒來的噩夢。

直到某一天。

他看著二十年前的自己在睡夢中被推醒,跌跌撞撞被趕到一間亮到刺目的空曠房間裏。抑製能力的藥劑被分解,精神一點點恢複,可還沒當他想明白這到底又是易萊哲玩出的什麼把戲,他就冷不丁遭到了來自背後的攻擊。

是艾比。

他差異地回過頭去。

很顯然,為普通人移植變種人能力這種事,那個瘋子博士已經摸到了點門檻。當威斯特差點被一道氣刃攔腰削成兩半後,他已經在艾比身上發現了超過五種不同的變種天賦,並且招招致命,就算他再不想和這位女士動手,若不還擊,他恐怕也早已是個死人。

他答應過,殺了你我就可以自由。

在艾比渾濁的眼神中,少年很容易就能夠讀出這樣的訊息。易萊哲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在這種絕望至極的環境中,哪怕是最不可信的一根稻草,也會被死死攥在手心。更何況,移植過多和本身並不匹配的基因早已讓艾比的身體負荷到了極限,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覺到生命之火漸漸熄滅的悲鳴。

讓我自由。

求求你,讓我自由。

活人的哀痛永遠都無法被屏蔽在大腦外,這是心靈能力者的天賦,也是他們的重擔。威斯特抿緊嘴唇,控製氣流將對手壓製在金屬牆麵上,舉起的右手被一層鋒利至極的氣刃所覆蓋。

——殺了我,殺了我!!

掐住的脖頸下血流速度更快,甚至能感覺到被灼傷的熱度。他看著二十年前的自己猶豫不決,始終無法響應艾比的哀求,卻絕非拯救,而是讓她更加痛苦地走向了死亡。

‘彭——’

過高的血壓終於讓心髒難以負荷,被回流的血液徹底撐爆成碎片,噴出的豔紅染了他滿身。因這突如其來的死亡怔愣在原地,少年還來不及擦去臉上不屬於自己的鮮血,金屬大門被打開的轟響又再次傳入他的耳膜。

還有誰會來呢。

少年遲疑回過頭。倒映在那雙如海洋般湛藍的眼眸中的,是表情逐漸由驚愕變得憤怒的阿德萊德,以及她身後漫不經心笑著的易萊哲。

早已知曉既定的結局,威斯特疲憊閉上眼。

隻不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圈套而已。

但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圈套,卻最終毀了那麼多人。

43.第四十三章

在一場沉默到窒息的對峙後,阿德萊德對威斯特毫不留情動手也隻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

或許是第一次直麵親近之人的死亡,從未接觸過人心險惡的小女孩兒還無法承受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又或許是易萊哲早在將她帶來時就已經朝她思想中灌輸了什麼,而這個場麵又太像是個無法辯駁的殺人現場。女孩兒根本沒有給他開口,在那雙碧綠眼眸中盈滿仇恨與憤怒的刹那,威斯特就已然被五感剝奪的能力擊中,完全墮入那片寂靜到恐怖的地獄裏。

少年的臉龐因為痛苦而扭曲一起。

這不是他第一次直麵阿德萊德的能力,但卻是第一次在其中感受到真真切切的殺意。再加上女孩兒本身就已經極其混亂的腦電波、以及不自覺放出的心電感應像錐子一般直直刺入威斯特的大腦……那種比死還要恐怖的感覺,隻要嚐試過一次,估計大半輩子都要活在那種腐骨蝕心的陰影下。

即使是來自二十年後的旁觀,身體也忍不住因為本能而戰栗。威斯特站在記憶中幾乎蜷縮成一團的自己身邊,臉色慘白。空闊的實驗室中彌漫開鮮血腥甜的味道,女孩兒歇斯底裏的尖叫和少年痛不欲生的嘶吼交織在一起,恍若人間煉獄。而那扇緩緩合上的大門前,易萊哲卻依然漫不經心笑著,就像不久之前他第一次出現在少年麵前那樣,連目光中都仿佛淬著腐骨蝕心的毒。

隔著二十年歲月,目光冷冷落在宿敵身上。時至今日,威斯特當然不可能相信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太過令人心碎的巧合——事實上,在最後一次被推上實驗台時,那個男人已經用勝利者的高高在上為他做了說明,這隻不過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圈套。

“你以為,那天小姑娘會迷路來到你房間外,真的隻是偶然嗎?”

他至今仍記得易萊憐憫的表情,居高臨下,如同在看著一條即將溺水而亡的狗。冰冷的手術刀劃過胸膛,在腰側留下一道長而深的疤痕,明明該是痛苦不已,卻終究沒有他撒在心髒上的惡語來得屈辱:

“——要馴服不聽話的野獸,可不就是要這樣。先給於足夠的絕望,再給你一能夠堅持活下去的理由……寶貝兒,你可是我所有實驗的數據基礎,比這個地下基地中任何一個實驗體都要珍貴百倍,要是你不想活了,我可是會很苦惱的。”

“……”

幾乎沒有力氣對這個混賬怒目而視,少年疲憊閉上眼。而易萊哲的聲音依然沒有停止:

“我需要你使用那種能力之後的數據,威斯特……可是,你竟然一直都不肯乖乖配合我。我移植能力給艾比,希望她能把你逼到極限,不得不動用時間能力自保,沒想到最後成功的卻是阿德萊德……說真的,我本來隻不過是一時興起,想帶她來看看你怎麼殺死她的保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