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不知愁(2 / 3)

巨大的關門聲把房裏的高鑫給勾了出來。

咦,怎麼回事?人呢?

那個大才女怎麼突然就跑得沒人影了呢?

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來到剛剛秦芳薇坐的地方,看到一個本子攤開著,這好像是昀珩的手劄—那家夥有時會在上麵寫點東西,或是畫點東西。

他湊過去看了一眼,頓時瞪大了眼,而後嘴角不知不覺往上揚起,終於明白秦芳薇為什麼跑了—

哎呀呀,這些文字太有味道了……

他來來回回看了兩遍,都快背出來了。這時門口有了動靜,下一秒,昀珩走了進來,手上還拎著裝有滿滿食材的兩個大袋子。

高鑫眼中閃著詭譎之笑,清了清喉嚨,對著那本子高聲朗讀了起來:“一直很好奇接吻是怎樣一種滋味,直到它發生了,我才明白,吻自己喜歡的女孩,能感受到的隻有心跳如擂鼓,以及那軟得不可思議的……”

本來要往廚房去的昀珩,下一刻,不管不顧地扔下手上的東西,像瘋子似的奔跑了過來,沉著一張張飛似的怒臉,快如閃電般將他手上的本子奪了過去,並厲聲吼了一句:“誰讓你動我東西的?”

昀珩極度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所以,他們住在一起,通常房間是他收拾的,因為高鑫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觸了他的底線,而高鑫在這方麵沒禁忌。

“不是我動的。”高鑫馬上舉手投降,“是你家女神來了,她翻的,而我隻是一不小心看到了。嘿嘿嘿,真是想不到,動作夠快的呀,居然都親上嘴了……”

昀珩那臉孔頓時一黑,聞言目光又閃了閃,語氣變得很危險:“你說誰來過?”

“秦芳薇呀,你上來的時候沒見到她嗎?她剛跑來說找你去她家吃飯,我讓她在客廳等你,可誰知我才進去沒一會兒工夫,她就跑了,肯定是氣跑的……哎,你要不要追上去解釋解釋?”

說到最後,高鑫突然擔憂了起來,剛剛那門摔得那麼重,足見她很生氣、很生氣。

“就你事多,誰讓你放她進來的?!”

昀珩惱火極了,抓起硬抄本就想扇他幾個耳光。

高鑫忙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一臉無辜地小聲接話道:“我這是想幫你。”

“你除了幫倒忙,還能做什麼?”昀珩轉身將本子拿去自己的房間珍藏了起來。

“我哪知道你偷親了人家……”高鑫轉而問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昀珩不語,折回廚房繼續整理冰箱。

“哎,你不打算去追秦芳薇啊?”高鑫追過去焦急地問。

“我追去幹嗎?道歉嗎?”昀珩輕輕關上冰箱門,擰著手上的純淨水瓶蓋說,“我不後悔吻她,但也沒打算追她。”

所以,他不會追,更不會道歉。

極淡定的他回自己的房間前扔下一句話:“晚餐你準備。”

“不是吧!今天好像輪到你下廚。”高鑫頓時跳了起來。

“基於你的行為讓我很不爽,未來一周我都不會下廚。如果你不想彌補,那麼,我就會將你掃地出門……怎麼選,你自己看著辦……”

“砰—”他的房門被重重摔上了。

高鑫翻白眼,好心沒好報啊!

秦芳薇是跑回家的,氣得雙眼通紅,一進屋就把自己關進了衛生間,拚命地刷牙,心下隻有一個想法:髒死了,昀珩這個人,她要恨死他了……

這一刻,她的腦子裏反反複複浮現的是那些令人作嘔的文字:從認識她的那一刻起,我就隻能遠遠觀望,從不敢奢望靠近,也沒想過得到什麼。可老天一再地給我機會,讓我離她那麼的近,近到觸手可及。我一直在想,這是老天在垂憐我嗎?因為注定此生與她無緣,所以就製造了這樣一種緣,讓我有機會靠近她?我太喜歡吻她的滋味了,我想,我會記一輩子的……不管將來我會娶誰為妻,初吻都是她,我最喜歡的小姑娘……

秦芳薇拚命地往臉上潑水,拚命地擦著,氣得胃都疼了,對那家夥所懷有的那些好印象完完全全被顛覆了。

這輩子,她從沒恨過別人,可這一刻,她恨慘了他。

羞憤和自責,令她嗚嗚嗚哭了出來。

門外麵,秦牧有聽到開門聲,可等他在廚房轉過身迎出來時,不見女兒,也不見任何該出現在這裏的客人,隻有洗手間那邊傳來了嘩嘩嘩的水聲,他不明就裏,這什麼情況?

他上前敲了敲門:“薇薇,人呢?怎麼一個客人都沒來呀?你沒叫索娜和鄧溯嗎?還有昀珩呢……”

那流水聲那麼響,隱約還夾雜著哭聲。

怎麼了啊?他狐疑。

“別提那人渣。”

秦芳薇現在一聽到那個名字就像一個被點著的炮仗,一下就能炸開花。她把水龍頭一關,把門一拉,就怒跳到了父親麵前,整個人就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獅子。

她明明知道這樣和父親生氣太過任性,可是被父母愛著的孩子,總會在父母麵前鬧鬧小情緒的,何況現在她真的很憤怒,那已然熊熊燃燒的怒火是她無法控製得住的。

“人渣?昀珩怎麼惹到你了?”秦牧訝然。

對於這個女兒,他是很了解的,平常與人相處時溫和可親,指揮人辦事時邏輯清楚、思維敏捷,做事幹脆果斷,隻要不觸她的底線,她絕不斤斤計較。現在她的反應這麼強烈,肯定是那小子做了什麼讓她接受不了的事。

“他……他根本不是人……”秦芳薇咬牙道,“我要有刀子,肯定狠狠戳他幾刀……”

那種羞辱,她沒辦法說出口,哪怕麵對的是父親。再說了,叫上家長去出頭這種事,小的時候或還可以一做,但如今長大了,這又是有傷名譽的事情,哪能訴之於人?

“又在胡說了是不是?就算他殺了人,也該由法院來判刑,哪輪得著你來戳他幾刀?難不成你想陪他一起去坐牢?傻成這樣,還是我女兒嗎?”秦牧很理性地勸道。

秦芳薇咬了咬唇,心下知道自己說的是氣話,但還是強硬道:“總之,從今往後,我和他恩怨相抵,兩不相欠。爸,求您以後別在我麵前提這個人的名字。”

決然地扔下一句,她奔進自己的房間,把門摔上,撲在床上嗚嗚直哭。

秦牧哪還有做菜的興致,將身上的圍兜一解,坐到沙發上沉沉吐氣,良久後才撥了昀珩的號碼。

“老師,有事嗎?”

不管昀珩在別人麵前如何囂張跋扈,但在秦牧麵前,他的態度一直都很恭敬守禮。

這樣一個孩子,怎麼就把他女兒惹成那樣了呢?

“有空嗎?找個地方聊兩句。”他沉吟著說。

“平和小區邊上有個咖啡廳。”

“好,那我們咖啡廳見。”

秦牧瞄了一眼女兒的房間,沒去交代自己的行蹤,轉身拿上鑰匙,悄悄出了門。

咖啡廳,秦牧到時,昀珩已經坐在那裏,點了一杯咖啡,正用小勺子攪著。

“老師。”見到他,昀珩站了起來。

“坐吧!”

適時服務生過來問要點什麼,秦牧要了一杯咖啡。

“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昀珩直問來意。

他不喜拐彎抹角,秦牧也是:“剛剛薇薇去找你了,結果是哭著回去的,還嚷著她再也不欠你了。我想知道原因,好好地去請你到家吃飯,怎麼就一下變成了誓不兩立的冤家?”

他弄不明白啊!

昀珩目光一閃,秦牧果然是為這事來的。

他默不作聲,將手邊一個硬抄本推了過來:“原因在這裏。”

冷靜作答了,他喝了一口咖啡。

秦牧接過本子看了一遍,頓時露出了震驚之色,也終於明白了薇薇的憤怒是從何而來的。

隻是讓秦牧沒想到的是,這個昀珩居然如此不遮不掩,還將自己的“罪證”推了出來,如此坦蕩,也不怕自己這個家長給他幾個耳光嗎?

“給我一個理由。”秦牧眯眼,語氣隱隱流露出一絲不快。

“我喜歡秦芳薇,且不為自己做過的事後悔。”昀珩與秦牧直直對視著,一字一句道,“可以這麼說,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人。之前我對秦芳薇所做的一切,全是因為我喜歡……”

“別拿喜歡之名來為自己辯護。”秦牧厲聲打斷他,目光嚴厲,“如果你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光明正大地追求……”

誰知昀珩低低地笑了出來,以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臉孔,打斷秦牧道:“您覺得我該如何追求,才不被人嘲笑?秦芳薇和鄧溯這一對是旁人眼裏的天作之合,您覺得閑雜人等隨隨便便介入得了嗎?也許在讀書上,我比不上秦芳薇,也沒辦法和鄧溯較量,但這不代表我完全沒智商。至少,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所以,我不會不知天高地厚,插進他們之間做第三者。也許在您或是秦芳薇眼裏,我可能就是一隻可笑的癩蛤蟆……但請放心,我沒有想吃天鵝肉的打算。”

這幾句話讓秦牧感受到了一股自卑,一時他無言以對,隻能目不轉睛地盯著昀珩。

適時,昀珩低著頭又輕輕一歎,手上攪著咖啡,繼續往下說道:“說真的,如果我當初可以早點找到她,要是找到她之前,我的臉還是那張完美無缺的臉,我一定會和鄧溯一較高下,可現在,我沒那資本去和他競爭,也沒那基礎去贏得你女兒的目光……所以我一不小心逾矩了一下,的確是小人了,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但那會是我這一生的朦朧初戀……本來這該是我一個人的秘密,最後卻給她造成困擾,這樣的發展不在我的規劃當中……但我不會就此對你們說抱歉……我救過她,也冒犯過她,如此相抵,也算兩不相欠。老師,我還有事,現在該解釋的我也解釋了,先走一步……”

他無比平靜地將自己的想法陳述了一遍,取了那個寫著他年少衝動的愛情篇章的筆記本,起身衝秦牧一欠身,離開的步子邁得無比從容。

看著他離開,秦牧沒有生氣,每個孩子都有年少血氣方剛的時光,眼前這個孩子,不壞。至於男女之間的事,還真不是能夠說得清、道得明的。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高考結束了,這群年輕人與高中生涯徹底說了再見。

鄧溯坐車回到家門口,臉色卻十分沉重,心情奇差。

最近母親也不知中了什麼邪,非讓他出國去哈佛,還說一切事宜她都已經打理妥當,到時他隻要去個人就可以了。

當時他問:“那芳薇怎麼辦?”

母親反問:“我是你媽,又不是秦芳薇的媽,她以後該怎麼走,我有什麼資格管?”

這話說得好像不無道理,卻與他的計劃相悖,在他眼裏,母親應該關心芳薇將來的才對:“我以為媽一直有把薇薇當作自己的未來兒媳婦在看待……”

母親笑得很淡:“我是挺喜歡那孩子的,聰明、漂亮、懂事,可惜,我從沒想過你娶她進門。”

這樣一個赤裸裸的回答讓鄧溯的臉色赫然大變,他說:“可我喜歡她,這您是知道的。”

母親一如平常般慈愛,可說的話讓他生了驚慌:“我不會阻止你喜歡她的,隻是喜歡不見得就是愛。鄧鄧,你要明白,將來你是要繼承大業的人,你娶的太太必須匹配得上你的身份,得有那個能力幫到你。秦芳薇隻是一個教書先生的女兒,縱有靈氣,也隻是小家碧玉,成不了大器。唯有像歐家那樣的姑娘,才是你該娶的女孩……我和你歐伯母已經說好了,到時,你就和歐悅一起去美國留學……”

這一番洗腦式的說教之詞,他哪聽得進去,匆匆就跑了出來,心裏為之氣結:好好的,母親怎麼反對起他和芳薇的交往來了呢?

難怪這近半年來,母親時不時安排歐悅來家裏做客,還安排他們獨處。

說真的,那歐悅是很不錯,一直在上海某外國語學校讀書,成績優秀,人也是落落大方,非常善解人意,笑起來也很動人。

初次見麵時,他就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說:“我已經有女朋友。這種變相式的相親,不是我想來的。”

這樣說好像有點無理,但是他覺得,男女之間的事絕對不能拖泥帶水,否則就是兩人一起受累,早些說清楚就省得誤會。

在他心裏,此生,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負秦芳薇的。

歐悅聽了,笑得明媚,回答道:“我知道呀,早聽說了,大才女秦芳薇嘛……放心,我沒想過要和她來搶你。我也是沒辦法,我媽每天在我耳邊叨叨叨、叨叨叨的,我不得不來。其實,話又說回來了,我們認識一下也是好的。成人的世界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並不是不喜歡的人就得老死不相往來,我們要學會的是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試想一下,將來,你要繼承鄧氏,我呢,我要掌舵歐氏,交個朋友,說不定將來我們會在工作上麵有合作呢,對吧……這世上,沒有絕對的朋友,也沒絕對的敵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看你如何經營,如何應付……”

這個女孩,雖然長得有點孩子氣,但是說出來的話透著一股成熟和理性,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見多識廣、處世圓滑的女孩。

或者,在母親眼裏,這樣的女孩更懂得如何遊走在複雜的豪門關係當中,處理各種複雜的人際關係;而芳薇,不喜這種複雜的生活。她的世界更為簡單純粹,但這不代表她是不可調教的,隻要給她時間,她一樣能璀璨生輝,如此匆忙地否定她真的讓他很鬱悶。

“鄧媽媽最近很忙嗎?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

不久之前,發覺有點異樣的秦芳薇曾這麼問過他,他支支吾吾敷衍了過去。

其實,母親不是忙,而是在刻意地疏遠秦芳薇。

這個變化,始於上一次芳薇被人襲擊之後。

昀珩說,是他母親指使人毀掉秦芳薇,但這件事,那家夥始終沒給出一個有力的證據,而他除了發現母親漸漸不喜芳薇之外,也沒別的異樣。

可現在,他越來越覺得,想要說服母親接納芳薇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

她本就是一個女強人,但凡她認定的事,很難改變主意,而他是她一手教養出來的,她太懂得如何控製他了。

以前和母親相處是一件愉快的事,因為母親是慈愛的,而父親呢,對他是極為嚴厲的,讓他很有壓力感。

現在呢,父親反而越來越顯得親切了,雖然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也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在外養著一個女人,還生了一個兒子。大概就是因為父親的這段風流史,鄧溯不喜父親,而且偏向同情母親,所以在成長過程中,疏遠了父親……

如今,母親的專製終於引起了他強烈的反感,可他不知如何去反抗這樣一種以愛為名的控製……

這讓他苦惱極了!

籲了一口氣,鄧溯走進了那幢無比漂亮精致的別墅,那就是他的家。

在物質上,這個家給了他太多的享受,可是在精神上呢,這已然成了一種沉重的桎梏,令他有點無法喘息。

他才到主屋大門口,就聽得裏麵傳出了一陣吵架聲,聲音無比尖銳:“你要不同意,那就離婚。總之,這個家,我說了算。我說了讓阿冶回來,隻要他願意,這個家就必須有容納他的地方。張愛旖,我說過的,你要覺得過不下去,就馬上收拾東西滾蛋。”

是父親冰冷無情的嗬斥聲。

在這個家裏,母親是專製的,而父親是強勢的。

這兩個人,從結婚第一天開始就是對立的。他們過到一起去,不是因為相愛,而是因為家長的強求。最後,毫無感情的兩個人,就這樣硬生生被捆綁在一起,至今已經二十幾年。

“鄧鎧,我在你們鄧家做牛做馬這麼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你想將我掃地出門,讓我們母子倆為你的孽種讓位,門都沒有!我告訴你,這個家的一切,我不會讓出分毫……”

母親以同樣犀利的嗓音,和父親對峙著。二十年的商場磨煉早就將她的女性溫柔磨盡,如今她的心裏隻有各種算計。

“鄧溯是長子,我不會讓他跟你走的,他也不會跟你走。張愛旖,如果你想讓你的兒子這輩子過得好,不走我們的舊路,麻煩你收手,別去幹擾兒子的人生選擇。不管是他的專業選擇,還是他的感情選擇,你都沒資格幹涉,他不是你拿來攻擊我的武器。鄧家屬於他應得的那份,我不會少了他,但是,你也別妄想獨吞鄧家。鄧冶也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就連老爺子都默許了,你要不樂意,我隻能請你滾出我們鄧家……”

父親說話就是這麼決絕。

這樣的決絕,鄧溯不是第一次見。從小到大,父母背著他吵過很多回。後來,父親幹脆就不再回來,這個家成了他和母親兩個人的。本來該給他安全感的父親,在家外的另一個家裏照顧著年幼的弟弟,以及一個病懨懨的女人。

他曾親眼看到過,父親將那個小小幼童架在自己寬寬的肩膀上,父與子玩得很瘋,可是那種親子活動,他從沒參與過。

因為這件事,母親曾不止一次地在爺爺奶奶麵前控訴父親夜不歸宿,以及另立家室,對他們母子不管不顧,可爺爺的態度很殘忍:“看不住自己的男人,是女人沒本事。愛旖,我們幫不了你一輩子。假設這一回,我幫你將你男人叫回來,可你若守不住他的心,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變本加厲……你要明白一件事,在這世上,男人在外有個紅顏知己很正常。要麼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麼你就想法子哄得他為你死心塌地,要麼你就放棄……”

聽說爺爺年輕時也風流成性,後來生了一場大病,唯奶奶一直守在他身邊,不離不棄,長達五年,其他女人在他生病期間不是嫁人了,就是變心了,都沒等到最後。爺爺就此看破紅塵,再沒出去逢場作戲。

所以,他會說這番話也不奇怪。

母親不肯放棄,所以,隻能容忍父親在外另安了家。

十幾年前,為了守住這個男人,她跟著他來了尚市,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買了豪宅住著—那個女人讓她不舒服,她就反敬回去。

而鄧溯則是她手上最大的籌碼—因為他是一個天才,是一個優秀的繼承人,足夠讓爺爺引以為傲,也讓父親不忍割斷這段婚姻,失去他這個兒子。

這些年,他就是在這種環境中走過來的。

別人看到了他的風光,可實際上呢,他更羨慕那些家境普通、家庭和睦的同學。

他和秦芳薇談得來,一、智商,他們皆在線上;二、在人生境遇上,他們更是惺惺相惜的—在他家,有父親等於沒父親;在秦芳薇那邊,有母親等於沒母親。

他的這種人生無奈,秦芳薇體會過;秦芳薇和她母親的形同陌路,他也見識過。

有一回,他回家眼睜睜瞧見了一場大吵,轉身他跑了出去,將秦芳薇找來後,將她緊緊抱著說:“我們以後要好好的,一定不許吵架,有任何問題,我們一起合力解決。”

一直以來,是秦芳薇撫慰著他心上的創傷!

……

站在門口,鄧溯思緒萬千,心情複雜,因為他們又吵上了。

這時,頭發漸白的父親從裏麵出來了,臉色鐵青,身後跟著一個清俊少年,十一二歲的光景,目光平靜,在看到他時,目光才閃爍了一下。

“鄧鄧,你回來了。”

鄧鎧看到麵色淡淡的鄧溯後,神情稍稍緩了緩。

“嗯,回來了。”鄧溯打著招呼,“爸,您怎麼又跑來和媽吵架?”他的目光從那少年臉上一掃而過,語氣帶著些微責怪。

“你燕阿姨過世了,我帶你弟弟鄧冶回來。”他轉身將緊跟其後的少年拉了過來,神情複雜地在兩個孩子之間掃視了一圈,“正式給你們介紹一下。鄧鄧,這是鄧冶,以後你是兄長,要好好照顧弟弟,要和弟弟相親相愛……”

說真的,鄧溯這輩子早已習慣了獨生子這樣一層身份,現在突然出現一個弟弟,雖然他看上去是那麼稚氣單純,可就是他,還有他的母親,讓鄧溯從小得不到父愛,這樣一種心理失衡一直存在於鄧溯心裏,這讓鄧溯如何能喜歡上他?

“阿冶,這就是你一直念叨的哥哥,今天終於見到了,快叫哥哥!”和鄧冶說話時,鄧鎧的語氣無比溫柔,這正是鄧溯從沒感受過的。

他默默聽著,心裏卻直發酸。

“哥哥好,我是阿冶,以後請多指教。”聲音嫩嫩的,顯得那麼的無辜可憐。

鄧溯沉默了一下才答:“嗯,阿冶好……”可語氣沒辦法熱絡。

“阿冶,你去邊上玩一會兒,我和你哥哥說一會兒話。”

鄧鎧摸摸鄧冶的頭,舉止顯得無比親切。

“哎……”

鄧冶乖乖跑開了。

鄧溯看到父親的頭頂全是白發,想來那姓燕的女人過世對他的打擊很大。據說,父親很愛很愛那個女人。

“阿冶是個簡單的孩子,他一直希望有個哥哥。鄧鄧,你燕阿姨過世了,我隻能把阿冶帶回家。可你母親……”

鄧鎧提到鄧溯母親就極不耐煩:“如果她接受不了,那我隻能和她離婚。哪怕這樣會對鄧氏產生很大的衝擊,我也在所不惜……”

離婚?

鄧溯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說到這裏時,鄧鎧的語氣緩了緩:“沒有感情的婚姻僵著本來就是對彼此的不尊重。鄧鄧,你已經成年了,也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爸也看好你和芳薇。我和你媽沒做好榜樣,但你沒受影響,這很好。”

若是以前,他肯定會站在母親的角度,嗬斥這個忘恩負義的男人。但現在,他不會了。這段失敗的婚姻,一開始就大錯特錯。

當初,父親是受了父母之命,而母親明知父親心有所屬,還義無反顧地嫁進來,是因為她要借鄧家複興張家,也因為她對這個男人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