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母親在事業上獲得了成功,但在婚姻上敗得一塌糊塗。
若輸了就認輸,也許還可以東山再起,可偏偏啊,她一直不肯認輸,於是坐實了輸家的這個身份。
一段不幸的婚姻不是一個人促成的,一段幸福的婚姻也不是一個人可以營造的,責任在兩個婚姻當事人身上。
母親為了得到鄧家的富貴拖著,更是不想讓出軌的那個男人履行他想給予另一個女人的承諾。
這種做法有點傻,浪費一生的時間追逐一個虛名,以及一份死後就會徹底失去的財富,有意思嗎?
“我去看看媽。”
鄧溯淡淡扔下幾個字,往裏麵走去。
“嗯,我帶鄧冶出去吃,這個家烏煙瘴氣的。”
做父親的,對這個家竟是這樣一種態度。
“爸,這份烏煙瘴氣,不是媽一個人造成的。”
鄧溯扔下一句冰冷的話,跨了進去。鄧鎧的腳步僵了僵。
張愛旖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鄧溯從沒見過母親傷心成這樣,好好的客廳被砸了一個稀巴爛,視線內沒一處是完好的。
“媽……”
他遞了一條剛剛擰過的毛巾過去。
張愛旖抬頭,臉上的淡妝被淚水糊掉了,整個兒就像妖怪似的,狼狽極了,假睫毛都掉了下來。
“這樣的男人,您爭到了又怎麼樣?”他輕輕問,幽幽地歎道,“現在燕阿姨去世了,可您也老了……如果我是您,當初在我隻有五六歲時就該離開那個男人。一個女人,如果不缺錢,如果夠優秀,一個人也能活得風生水起。您何必在這個讓您心碎的家裏,為一個不愛您的男人痛哭流涕?媽,不值得……”
歲月不饒人,曾經年輕漂亮的臉孔經不起時間的侵蝕,一個女人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上消耗青春真是不智。
“我知道不值,可是,鄧家危機四伏的那幾年,是我幫著將它撐起來的。我若離婚,又能拿走鄧家多少財產?你爸一直拖著,就是舍不下這份家業。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也是這個家唯一有資格繼承家業的人。你說,我為什麼要離開,讓別的女人、那個孽種拿走你該得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當初,我們張家是倚仗過鄧家,可後來,鄧家和張家早已融為一體,硬生生分開,就得兩敗俱傷……”
張愛旖接過毛巾,抹了抹眼淚,陳述著個中的利害關係。
鄧溯沉默,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摻雜了利益糾葛的家真的能把人逼瘋。
“那您想怎樣?”
“那個孽種,我不準他進門。”
“媽,您說了不作數的。他姓鄧,爺爺奶奶遲早會承認。”
這是最大的悲哀。
“所以,你得幫媽……”
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張愛旖突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鄧溯的眉心皺起,很反感母親一有事就拿他當武器:“媽,您又想讓我怎麼做?”
“隻要你不同意,你爺爺奶奶也沒轍……”
“我不覺我有這樣大的能耐。”
“有的。現在鄧氏出現了一個大危機,雖然拉攏了歐家,可是歐家沒有使出十分力幫鄧家。我的想法是,隻要你和歐悅訂婚,你就有絕對的話語權……”
如避蛇蠍一般,鄧溯驚恐地從母親身邊退開了,以一種無比陌生的目光瞪著這個口出驚人之詞的女人:“媽,您在說什麼?我怎麼可以和歐悅訂婚?”
“為什麼不可以?歐悅喜歡你。”張愛旖跳了起來。
“可我不喜歡她。”鄧溯冷靜地說著,忍著不和母親置氣,可是心頭那團火已然燃了起來。
“不行,在這世上,你可以娶任何人,就是不許娶她。”
張愛旖的反應無比強烈,這一句“不許”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大叫。
這樣的母親哪還是鄧溯所熟悉的那個開明的母親。
“媽,您的婚姻已經如此不幸,為什麼您還讓我走您的老路?為了您所謂的報複,為了求那麼一點利益,你要毀掉我的人生幸福嗎?從小到大,您那麼喜歡薇薇,我不明白,這一年裏,您的態度怎麼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我這是為你好。”張愛旖叫得比他還要大聲,“歐家可以幫助你穩穩地拿下老爺子和老太太對你的支持,難道你想讓那個孽種進來分掉你的財產嗎?”
“媽,我再說一遍,這輩子,我唯薇薇不娶。家裏的利益之爭,我不想參與……”
他一步步往後退,語氣堅定:“現在您的情緒太不穩定,我們最好分開,彼此好好地冷靜一下……我不想和您吵……”
轉身,他跑了出去。
張愛旖在他身後追:“鄧溯,你給我回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同意你和秦芳薇在一起的。這輩子,休想……”
如此強勢的宣告,讓鄧溯難受極了。
他狂奔去車庫,取了自己的摩托車,發動後就飛馳了出去。
客廳內,張愛旖跌跌撞撞地追著,最後又絆倒摔疼了。
坐在那裏,抱著發疼的膝蓋,她將折斷了後跟的高跟鞋狠狠扔了出去,嘴裏發了瘋似的叫著:“啊……燕秋,這輩子,我絕不會讓你的孽種進門的……更不會讓姓秦的那死丫頭進我們鄧家……隻要我活著一天,鄧家就是我的天下,誰也休想奪了去……”
平常的張愛旖高貴、優雅,淺笑之間風情萬種,在人前總是自信滿滿。她是鄧太,是鄧氏的總監,是旁人眼裏的成功人士,是女強人,可是一旦到鄧鎧麵前,她兵敗如山倒。每一次吵架,她都會從那個金字塔上墜落到塵埃裏,變成一個瘋子似的女人。
以前,她還有兒子,如今呢,兒子越來越不聽話了。
她覺得她連兒子都要失去了,這是她最無法忍受的:這全怪秦芳薇。
那丫頭想做她兒媳婦,哼,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鄧溯敲響了秦家的房門。
來開門的是秦芳薇,眼睛腫腫的,像是哭過。雖然他的情緒是那麼糟糕,可是,他還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脫口便問:“你怎麼了?”
秦芳薇立馬探過手將他緊緊抱住了,抱了一會兒後才啞著聲音問道:“你怎麼來了?”
“你先告訴我怎麼哭了,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鄧溯認識秦芳薇這麼多年,知道她一直就是樂觀開朗的女孩,幾乎不知道哭為何物。笑容燦爛,是她身上最惹眼的特質。不管遇上什麼情況,她的心態永遠要比他好。
“沒什麼……”
秦芳薇不敢把自己在昀珩那邊受的委屈說出來,害怕他跑去找昀珩算賬。那個家夥那麼能打,他們真要打起來,斯斯文文的鄧溯肯定不是人家的對手。
“別騙我,你要沒事,哭什麼?”
鄧溯一臉的嚴肅。
“我……我在看,被裏的劇情弄哭的。那本的結局好慘,就是索娜借我的那本—那麼相愛的兩個人,最後被人活生生給拆散了,等誤會冰釋時,時間已經過去了漫長的七年,一切都回不去了,太慘了……”
這事,鄧溯記得。這個年紀的女孩大都愛看言情,秦芳薇倒是不怎麼看,但索娜愛看啊!那家夥一對著教科書就昏昏欲睡,可一摸到言情,頓時雙眼發亮。秦芳薇和她走得近,難免也在她的強烈推薦下偶爾看上幾本那種。
“那種沒營養的東西,你看它做什麼?還為它哭……”
他鬆下一口氣,瞪她一眼。
她則破涕而笑,變得有點不好意思。
鄧溯拉著她往裏走,卻發現客廳裏靜悄悄的:“不是請客吃飯嗎?人呢?”
“沒請過來。”
一提到那家夥,她的神情變得有點不自然。
“老師呢?”
“學校有事,剛走。我還沒吃呢,你吃了沒?是不是有事?你的臉色不太好。”她端詳起他,終於發現他有點不對勁了。
“我還沒吃,如果家裏有飯就給我吃點,要沒有,我們一起出去吃。”
“當然有,我爸煮了很多飯,菜也做了不少,你過來幫忙……”
她把他拉進了廚房,保溫箱裏,三菜一湯都沒動過。兩個人將菜端到了餐桌上,盛了飯,並排坐著吃。
鄧溯已經不止一次在這裏蹭飯,每一次就餐都很輕鬆,而在家吃飯,要麼就是他一個人對著一桌子的飯菜,要麼就是一家人坐著,一聲不吭地用餐。明明家裏沒有食不語這種家規,但是隻要爸媽都在家,餐桌上肯定是這樣一種氣氛。偶爾他和母親一起用餐,她又有接不完的電話……家不像家,那滋味,真的讓人很不好受。
在秦家,大家吃飯的時候有說有笑,他是真的很喜歡這樣的相處時光。
可現在,他最愛的人要剝奪他的感情歸宿。
飯菜很好吃,他吃了很多,因為有她細心地照看他。那丫頭知道他愛吃魚,還刻意剔了魚骨,將魚肉夾到他碗裏。
這麼多年了,她是他眼裏最美的風景,是他最貼心的解語花,與他的靈魂契合,隻為他量身打造……
飯後,他們一起收拾,他洗碗,她擦碗,都不說話,都心事重重的。
“大學畢業,我們就結婚,你說好不好?”
突然,鄧溯低低地請求,眼睛晶亮晶亮的,倒是讓秦芳薇呆了呆,心髒怦怦怦急跳不止。
“到底好不好?”得不到回應的鄧溯急巴巴地逼問起來。
“你這算是在向我求婚嗎?”
秦芳薇撲哧一聲笑得眸光閃閃,臉上浮現了幾絲害羞之色。
“當然。”
“是不是太沒誠意了?不求大鑽戒,銀戒也行啊,更沒九十九朵玫瑰花,我要這麼答應了,是不是太隨便了?”她故意刁難他。
“也是!”鄧溯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頭,眸光一轉,拉著她就往外走,“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她被他拉著,跑得飛快,“等一下,我得把鑰匙和手機帶上啊……”
鄧溯這才放開了她,看著她去把兩件必需品拿上,而後,將她帶了出去……
兩人坐著鄧溯的摩托車—他爺爺送的生日禮物,一路馳騁來到了最近的一家珠寶店。
“喂,你幹什麼?”
她瞪大眼,不肯進去。
“大鑽戒我現在還買不起,隻能欠下了,但普通的對戒可以有。之前我給雜誌社翻譯的那部,稿費到手了,不多,五千出頭,但買對簡單點的指環肯定是夠的。”
他笑著衝她眨眨眼,拉著她道:“走了!”
她卻直往後退,紅著臉左右觀望著,似乎想逃:“別鬧了,咱別鬧了……”
“你這是後悔了?”鄧溯頓時沉下了臉色。
“不是、不是、不是……”她搖頭如搗蒜,唇一咬,心一橫,“好吧……買就買……到時被我爸罵的話,就是你活該……”
“隻要你敢收,我就敢買……”
他一臉的堅定,就好像這戒指買了,人生大事就此敲定了。
“行,走吧!”
這一下,換她拉他了。
他笑得好歡。
售貨員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兩位想買什麼?”
“我們要買對戒。”鄧溯笑應著。
“這邊……”售貨員將他們迎到了對戒櫃台。
秦芳薇看著那些款式外加價錢,最後挑了一對3899元的素戒,試戴了一下,差不多。鄧溯付了錢,突然說:“你在這裏等著我,我去上個洗手間……”
附近的確有個公共洗手間。
十分鍾後,她看到她的那個男孩手捧一束火紅的玫瑰狂奔而來,在她還沒來得及回過神時,他已然單膝跪在她麵前,在無數來來往往的行人當中,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笑著喊了出來:“薇薇,我心意已決,這輩子隻想和你一起度過。未來的路還很長,還有很多風風雨雨需要我們去麵對,你願意牽我的手,去麵對那些未知的命運嗎?在大學畢業的那一刻,我們就去領證,成為最親愛的一家人……你願意嗎?”
少男向少女求婚,這樣的場麵,在那些成年人眼裏得有多麼的瘋狂!
“我願意。”秦芳薇臉孔紅紅的,輕輕地答應著,整個人卻在發顫。
下一刻,她接過了他手上的花,看著他為她戴上那枚樸素的戒指,而她也給他戴上了屬於他的那枚……
那一刻,她感覺到有人在對著他們拍照,莫名就慌了,拉上年輕的他,發了瘋似的跑到他們的車邊,跨上去後就逃了……
她的嘴角飛揚著,那麼的快樂,靠在他身上,那麼的踏實—雖然這隻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可是她覺得,他們就是訂婚了,這是一輩子的承諾。
遠遠地,昀珩看到了這一幕,心愛的女孩被求婚了,而她滿心歡喜地答應了……
嗬嗬……好事……於他們而言。
而於他,隻有苦澀,然後是,祝福……
“你今天怎麼了?”
人煙稀少的走廊上,少男少女漫步於其中,享受著彼此歸屬於對方的親密。
良久後,她輕輕問出了這個問題。
“家裏又吵架了!”他輕輕地歎息。
怪不得他情緒這麼差。
鄧家的事,她多少知道點。
所謂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一家不知一家的痛與煩。
她明眸如月,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帶著心疼,問道:“為了什麼事?”
“我爸外麵那個女人過世了,我爸想把他在外那個兒子帶回家來,我媽不同意,他們就又鬧掰了。我勸了她幾句,沒用,心裏煩得不得了,就騎車出來了。”
來到橋上,望著橋對麵的萬家燈火,迎著習習涼風,他幽幽吐氣:“我就不明白我媽的思想怎麼那麼固執。婚姻錯了,難道就必須一錯到底嗎?人活這輩子,有今生,沒來世,為了堅守一份結不出好果子的婚姻,把自己的一輩子搭在裏麵,苦的是自己。人活在這世上,如果連自己都不愛護自己,又有誰會來真正愛護自己?你說是不是?”
長輩們的錯與對,做晚輩的本不該加以評論,但是,此時此刻他不吐不快。
“鄧媽媽也是個可憐人。你是兒子,得體諒她,她這些年過得太不易……要不,下周得空時,我陪你去看望看望她,讓我和她說說話?”
秦芳薇是如此的貼心,依舊把張愛旖視為自己必須敬重的長輩,可她哪知道,如今的她在張愛旖心裏早沒了任何地位。
鄧溯看在眼裏,之後的話,一句也吐不出來了:“到時看吧!你也知道的,我媽是個大忙人,三天兩頭在外麵飛來飛去。她找我容易,我空的時候想找她吃個飯,都得問她助理她有沒有空閑的時間。”
“嗯,做女強人著實不易。”
而身在這樣的家庭,父親不管,母親忙碌,做子女的也是滿腹辛酸。
鄧溯看著她,神情複雜。若讓她知道,他媽想拆開他們,那她得有多傷心?這麼多年以來,她們的關係一直那麼和諧,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母親一反常態,那麼強烈地反對他們?
僅僅是因為秦芳薇出身普通嗎?這不該是最主要的理由,因為母親的那句話挾著隱隱的恨意。
可母親為什麼要恨芳薇呢?這說不太通啊。
在他沉思的時候,秦芳薇接了一個電話,是秦牧回來了,問她去了哪兒。
“時間有點晚了,我該回去了。”說這話時,她戀戀不舍,“你也回去吧!”
“我今晚想在外麵住,就在你家門口找家旅館。”
他想好好休息一下,不想回去和母親吵架。
夜不歸宿這種事,鄧溯從沒做過。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讓家長很省心的孩子……
“這樣不太好吧,鄧媽媽……”
“不要勸我,我決定了,今天就想任性一個晚上。走了,陪我去開房,然後,我送你回家。”
秦芳薇知道他做事從來最知分寸,想來今晚他的心情真的很差,那她就不勸了,再少年老成,終還是少年,偶爾任性也不是特別離譜的事。
兩人騎著摩托來到教學園小區附近,尋了一家看上去幹淨的小旅館。
鄧溯已經成年,拿身份證開了房。
這時秦芳薇想上洗手間,鄧溯就帶著她去了開好的房間。
上完洗手間出來,秦芳薇看到鄧溯倚在窗口,眉頭擰緊,心事重重。
她過去輕輕擁住了他,拍拍他的手道:“一切都會過去的,你別太煩惱了。也許過幾天,鄧媽媽就什麼都看開了。”
鄧溯低下了他那張清雅如梨花一般的白淨臉孔,這個男子,好看得能讓女生自慚形穢,拿索娜的話來說就是:“這人明明可以靠臉通吃天下,卻成績優秀得讓任何人都為之驚歎,如此校草,當之無愧。”
有人說,若論長相,索娜和鄧溯更配,都是美得驚人的人。但是,索娜有草包美人之稱。當然,她也不是真的草包,隻是不太愛讀書。而她喜歡的男生,是那種硬漢型的。
她總說:“鄧溯是帥,可帥得讓人沒安全感。這種男人,太能招蜂引蝶,沒實力的女人駕馭不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遭遇劈腿。”
雖然鄧溯用自己的行動表明,他的眼裏隻有秦芳薇,但索娜還是覺得:“此人非最佳丈夫人選。”
可偏偏秦芳薇一頭栽進去,就此再也出不來了。
“我想吻你!”他突然啞聲道,“可以嗎?”
她那吹彈可破的小臉一下紅透,其實,這也是她想的—他們都訂婚了,卻因為身在外麵止乎於禮,現在似乎是個好時機。
麵對個頭越來越高的他,她踮起腳,主動吻了上去。鄧溯舒心地笑了,接受了這樣一份熱情。
最後,是鄧溯停了下來。
有些事該做,有些事不該做,他心裏有杆秤,並且牢牢把控著。
是的,他是一個自控能力很強的人。
年輕的身子是被點燃了,可是,年輕的心是沉穩的。
他想:他們現在還不夠成熟,他們的未來有那麼多不可預知的變數,如果他就這麼草率占有了她,他是一時痛快了,可是在未來,她怕是要受到母親輕視的。
到時,母親要是說芳薇是想高攀他們鄧家而故意勾引他的,那她這輩子就會在他們家矮人三分。
那樣的委屈,他不能讓她受。她是如此信任他,又是如此純淨美好,他又如何能在這樣一個迷茫的時期陷她於被動。
愛惜她,就得給予她最起碼的尊重。
在這樣一個稚嫩的年紀裏,他還沒那能力掌控未來。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能想著擁有,應該想到的是如何保護好她,讓她不受任何傷害,包括來自他自己的傷害。
“對不起……我有點失控……”他一邊給她整理衣服,一邊低低道歉,“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嗯。”
她的臉紅撲撲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含羞帶怯,分外惹人憐愛。
他無比虔誠地又親了親她的額頭:“等以後結婚了,我們繼續。”
秦芳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裏甜絲絲的,自然知道他是為她好。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個不急不慢的過程,無須太早貪圖未來如何。未來就在前麵,在它到來時,誰也躲不開,珍惜當下,走好當下的每一步,才是現在該做的事。
兩個人走了出來。
鄧溯將人送到秦家,看著她進了門,這才轉身回去。
此刻,夜已深,他的心既歡喜著,又憂鬱著。未來,他是一定要和她一起走過的,可是母親那邊,他該怎麼做才能得到母親的認可呢?
這真是一件讓他頭疼的事。
秦芳薇像小貓似的鑽進了自己的房間,動作小心翼翼。
關上門後,她撲倒在床上,看著那枚戒指,整個人輕飄飄的,笑得有點傻,嘴角是咧開的—沒有家長為證,這所謂的訂婚似乎顯得分量有點輕,但是,隻要當事人看重對方,形式如何並不重要了。
嗯,其實,她挺喜歡今天那個過程的,比正式的訂婚形式更能讓她開心,那些昀珩引發的不快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她在床上宛如撒嬌的小貓似的翻過來又翻過去,翻過去又翻過來,興奮極了,心完全靜不下來。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薇薇啊,回來了?”
“嗯,回來了……”
她笑著忙去開門,走了兩步又折回,還是小心地將戒指擼下藏到了枕頭底下。
“爸,您還沒睡?”
“你不回家,爸怎麼睡得著?”
門開後,秦牧憐愛地看著她:“心情好了?”
“嗯,隻要和阿溯在一起,我的心情一直是開心狀態。”
秦芳薇笑眯眯的,整張臉就像花似的綻放著。
“還敢在爸麵前秀恩愛,討打了是不是?”秦牧故作凶悍。
她笑著,整個人散發著灼灼的光芒,讓她看起來美極了。
那一晚,她和心愛的男孩訂了婚;那一晚,她興奮得就像打了雞血,毫無睡意……對於未來,她無比向往。
鄧溯回到旅館後,開始思考未來。
想要擁有怎樣的人生,就得靠自己的雙手奮鬥。未來那麼長,他需要一步一步變得強大。
隻有強大了,他才可以和母親抗衡,才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如願娶到自己心愛的姑娘,而不是被母親控製著,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扭曲。
他的未來,不僅僅是他的,更是芳薇的,他必須對他們倆的未來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