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鄧溯的努力(3 / 3)

另一邊,傅禹航很不高興。這個鄧溯一見到秦芳薇就像被勾了魂似的,直直盯著她,目光流露出赤裸裸的眷戀,叫他看著真的太不是滋味了。

但他還是把人引到了餐桌前:“兩位,請這邊坐……我去幫忙端菜……”

看著他們入了坐,傅禹航則往廚房而去,想將剛剛炒的兩個小菜端出去,卻被秦芳薇阻止了:“我來……你不方便,還是去坐著吧……”

“沒事的……你再去洗兩個碗吧……”

傅禹航笑著打量她,她的神情已經恢複了,隻是不敢和他對視。

“那你小心點……”

她立馬轉過身去,從櫥櫃裏取了兩個沒用過的碗,滴入洗潔精搓了起來,心下很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心愛的男人和現任丈夫共處一室,這算怎麼回事啊?

小米粥配炒時蔬,外加一碟香蔥煎蛋,清淡又營養。

鄧溯看了一眼,久久沒有動筷,看著秦芳薇。以前的她是最不喜歡下廚的,曾經他還想過,以後等他們結婚了,等她懷孕了,他就去學做菜,一定要將孕期的她養得胖胖的。

現在,她倒是會下廚了,卻是在給另一個男人忙碌。

“薇薇姐,你的手藝不錯啊……”鄧冶見兄長又失態了,嚐了一口,笑著讚了一句。

“這其實不是我做的,是……是我先生做的……我剛剛隻是在給他打下手……他做的菜比我爸做的還要好吃……”秦芳薇輕聲答著,小口吃著。

鄧冶頓時露出驚訝之色:這個人居然還會下廚,這可是他哥的弱項。

他不由得瞄了一眼兄長。

鄧溯一怔,心頭跟著咯噔了一下,卻默不作聲地嚐了一口。時蔬爽口鮮美,香蔥煎蛋厚薄適宜,鬆軟噴香,火候拿捏得剛剛好—薇薇是個吃貨,配了一個會做菜的男人,倒是不錯。

“很好吃。真是看不出傅先生居然有如此廚藝。”他輕輕讚了一句。

傅禹航笑笑,給秦芳薇夾了一筷子時蔬說:“好吃就多吃點。薇薇,你也吃啊,別隻吃白粥……”

兩人這麼親昵,深深刺痛了鄧溯的眼,他想到以前自己也愛給她夾菜,可現在,他好像失去了這樣一份資格。

秦芳薇很不自在,一直悶頭吃著傅禹航夾來的時蔬,不說話。

傅禹航吹了吹小米粥,發現燙得下不了嘴,遂看向他們,問起了他們的來意:“兩位,你們挑了這麼一個點過來,想來是有事吧……說吧,什麼事?”

鄧溯說話也直,盯著秦芳薇就不瞞不遮地道出了此行的目的:“我們是為了薇薇的身世而來……”

這話一出,秦芳薇不覺一怔,臉上浮現了驚疑之色,隨即衝傅禹航瞄了一眼—不是秦牧親生女兒的這件事,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怎麼這麼快就傳到鄧溯耳朵裏了?

傅禹航倒是不意外,鄧家自有鄧家的門路,他們若關注一個人,想要知道那人的一舉一動不是難事。

那麼,鄧溯為什麼會道破這件事呢?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一大早,鄧冶獲知了一條來自刑警隊那邊的消息,秦芳薇和傅禹航之前遭遇了兩次襲擊,還被綁架了,秦芳薇報了警,警方出警才搶回傅禹航一條小命。

據這對夫妻交代,那些人想要從他們手上拿到一件東西,而那件東西就藏在秦家在銀行租的保險櫃裏。結果事後警方一查,竟查出了一軍工密碼箱,箱內有遺書一封,透露了這樣一個信息:秦芳薇竟不是秦牧的親生女兒,具體是誰家女兒,不詳。

聽聞這件事,鄧溯很驚訝,很不解,一是不解誰襲擊了他們,幕後人是誰,他們想得到什麼東西;二是不解秦老師怎會有軍工密解箱;三是不解秦老師為何要用軍工密碼箱來告知芳薇她不是他的女兒,這三件事真的太奇怪了……

鄧溯覺得,這件事當中有著太多疑團,不過現在的秦芳薇已經知道秦牧不是她的親生父親,這倒是給他們提供了條件,於是,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早就找上了門來。

“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秦芳薇輕輕道,眼裏帶著疑惑。

“你不是老師的親生女兒,這件事你已經知道了是不是?”鄧溯把話說得更直白了。

“是,才知道不久……”秦芳薇點頭,同時心裏生起了疑惑,“可你是怎麼知道的?”

“七年前我就知道了,不過當時我答應過老師,沒和你說……”他解釋道。

“哦……”秦芳薇想不到他知道得竟那麼早,遂放下了筷子,眼底冒出了希冀之光,“那我爸有和你說我是誰家女兒嗎?”

“這也正是我想問你的。”

他本來還希望可以從她嘴裏挖到一些有利的信息,可結果……

“那我爸是怎麼和你說的?”她再問。

鄧溯回答道:“當時老師隻說你是半路撿的。”

聞言,秦芳薇和傅禹航對視了一眼:這個說法倒是和陸瑤說的不謀而合,不過如果結合那封遺書來看,也可能是搪塞之語。

“既然沒什麼線索可查,你今天過來是想和我說什麼?”

這下,他們倆兄弟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神情都很慎重。

傅禹航沒說話,但有將他們的神情觀察得一清二楚,心裏則在暗暗琢磨。

“到底何事,快說……”秦芳薇追問,心下有點急。

“這樣,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但是,我想和你說清楚的是,這件事我們還沒辦法確定,來找你是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們,把這件事調查清楚。”

在說事之前,鄧溯先給她打了一劑預防針,生怕這個“雷”扔出去之後,把她驚壞了。

秦芳薇答應了,於是一份皺皺巴巴的資料被鄧溯從隨身帶的包包裏取出推來,她接過細細一看,雙目不覺瞪得大大的,震驚之色一下就浮現在她那張白淨的臉孔上。

“這不可能……”她幾乎是驚叫出來的。

“怎麼了?我看看。”

傅禹航見她反應這麼大,湊過去把那幾張皺巴巴的紙給抓了過來,一目十行地看完,眼底露出了濃濃的錯愕:從這份資料上所蓋的印鑒來看,這份資料應是出自尚市鑒定中心,但是……不應該啊……

“阿溯,這東西哪兒來的?”秦芳薇已在發問。

她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相信這玩意兒的。

於是,鄧溯把得到資料的過程說了一遍,還把自己從母親那邊核實到的事情也說了說。

“依你的意思,薇薇就是當初鄧夫人讓人丟掉的鄧先生和燕秋女士所生的頭胎女兒?而後她輾轉來到了秦老師身邊。這些年,鄧夫人並不知那個孩子流落在哪裏,在遇上了薇薇時毫不知情,曾是真心喜歡薇薇的,後來因為知道了這個事才出了七年前那些變故?”

聽完整個過程,傅禹航將這條線索簡單捋了捋。

“對,而且我們已經在尚市鑒定中心了解過了,當初我爸和燕阿姨的確在那裏做過DNA鑒定,這個院方有明確記錄。那時芳薇你曾去獻過血,他們就是通過血液進行鑒定的。但由於這是私下鑒定,沒走法律程序,所以沒有公檢法做見證,我這邊也不敢確定這份鑒定資料就百分之百是真實的。所以我來這裏,是想請求你和我還有鄧冶去重新做個鑒定。”

鄧溯道出了他的來意,繼而進一步補充說明道:“如果我們的鑒定結果可以推翻十年前那個結果,那我就要好好查一查是誰在故意愚弄我們鄧家;如果這是真的……”

他頓了頓,眼神幽幽地轉頭看向了鄧冶,說:“燕阿姨病逝前一直盼著可以找回女兒,這於阿冶來說是好事。”

“我不可能是你們鄧家的女兒……”

秦芳薇卻非常堅定地否定了,心裏更是無比排斥這個說法的。如果她是鄧家的女兒,那鄧溯就成了她哥哥,這個說法,她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你別激動……”鄧冶馬上安撫道,“其實,我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但是有這樣一份資料在手上,再加上芳薇姐你現在也不清楚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所以我們的意思是去做一個鑒定,這樣就可以確定了……”

這時,傅禹航突然起身,打斷了他們的交流,離開前扔下一句話:“鄧溯,鄧冶,你們等一下,我有張照片可以讓你們過過眼……”

沒一會兒,他從房裏回來了,手上拿著手機。

“你先看看這個。這是秦老師留下的一封遺書……”

他調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鄧溯忙接過手機看了,層層驚疑在他臉上浮現。

見狀,坐在他身邊的鄧冶也湊過去看。

“這不是秦老師寫的,字跡不是。”

看罷,他很肯定地下了結論,正因為確認,他的眉目之間才露出了一些喜色,可那些喜色很快就被一團團的困惑給掩蓋了:“這也不是我爸寫的……從這封信的內容來看,寫信的人該是薇薇的生父,他正從事著一項很危險的工作,所以,這個人肯定不是我爸……”

“對……”傅禹航重新坐下,“這件事幾乎可以這麼認定。現在問題就出來了,如果我們這邊可以肯定薇薇的血統和鄧家無關,那麼,你媽手上這份資料是怎麼來的?她怎麼就認定薇薇是你爸的私生女?現在的關鍵所在是,好像有人在故意誤導你媽媽,令她因為這件事憎恨上薇薇,甚至不惜一切代價想毀掉薇薇。鄧溯,你好好想想,十年前,你媽媽身邊有哪些走得比較近的人?我們可以從這裏著手查……”

他本來還一籌莫展,在把那幅字拿到手前,線索一下全斷了,而鄧溯的出現給了他一條新的線索,那就是,鄧夫人一定知道一些他們所不知道的秘密。即便她不知道,那個挑撥了她和秦芳薇關係的人肯定知道。

“這件事或許我們可以問一下平姐。”鄧溯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心懷歉疚的錦平,“十年前,平姐是我媽唯一的心腹,平常我媽和哪些人接觸,她最清楚不過。”

“她願意交代嗎?”秦芳薇表示很懷疑,那個冷麵女人平常話少得很,不該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會說。

“既然她連這份資料都交給我了,其他事,她肯定不會瞞。這樣,阿冶,你打個電話,讓人把平姐帶到這邊來,我們今天一次性把問題解決……”

鄧溯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刻把重重疑團給弄個清清楚楚。

“好……”

鄧冶一邊往外走一邊撥電話。

鄧溯則低下頭喝起粥來,本來亂糟糟的心平靜了許多。隻要秦芳薇不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其他事都不是大事,隻是如果這份資料是偽造的,那麼母親當初怎麼就那麼確信呢?

“另外,薇薇姐,我有個請求。”

打完電話的鄧冶回來之後,雙手按著桌麵,正色請求了起來。

正在喝粥的秦芳薇擦了擦嘴角,問:“什麼?”

“親子鑒定我們照做,一份在國內做,一份我拿到國外去,讓我的老師去找人做,我想看看兩份同樣的送檢物做出來會有怎樣的結果。我的想法是,假設這份資料果然有問題,國內的鑒定中心不止尚市一家,我們如果不信任尚市,就去上海另找。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兩份資料做出來的結果一樣的話,那就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了;如果結果不一樣,那就隻能說明這麼一個問題:潛藏在暗處的人勢力無比大,我們必須謹慎對待……”

鄧冶想得很深,而且心思很縝密。

“嗯,我同意。”傅禹航表示讚成,“張愛旖是個相當有能力的人,能把她玩得團團轉的人肯定不是尋常人。那個挑起她和芳薇矛盾的人很不簡單……做個比較,我們心裏就能有個底了……”

被他如此一說,秦芳薇好像沒了再拒絕的理由,一切全是為了查出真相:“既然如此,那就做吧!”

這時,鄧溯吃好了,思量了半晌的他,忽抬頭盯著傅禹航又問了起來:“現在能容我問幾個問題嗎?你們被追殺是怎麼回事?那些人到底想從你們身上得到什麼?還有,老師怎麼會有軍工密碼箱?我怎麼覺得這些事複雜得不得了?”

秦芳薇正要喝粥,聞言抬了抬頭,也望向了傅禹航,沒吱聲,隻靜靜聽著。

傅禹航夾了一筷子菜,一邊吃一邊回答道:“這件事啊,解釋起來有點複雜。其實具體是誰,我和芳薇也是一頭霧水……我覺得吧,當前我們必須弄明白的事是誰在操縱這一係列事件。隻有把這個人給找出來,疑團才能一層層解開。”

具體他不想細說,不管怎樣,鄧溯總歸是鄧家人,總要防上一防的,再說,他這麼說也不算搪塞。

鄧溯是個聰明人,聽得很明白,人家這是不想說。

嗬,明明他和芳薇才是這世上最知心的人,可現在這家夥取而代之不說,還不願把事情好好說開讓他知道,細思之下,一陣不舒服的感覺自然而然就冒了出來。

於是,他再沒問傅禹航,而是正色看向了秦芳薇,說道:“薇薇,我知道我媽曾深深傷害過你,還害得你坐了牢,但請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說法的。一個人活在世上,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我不會因為她是我媽就會包庇,所以,也請你相信我,我是真心誠意想要幫你忙,並且願意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秦芳薇怔了一下,咀嚼著他的言下之意,心突突急速跳了兩下。他的意思是想給她恢複名譽嗎?他還表明了他的立場,未來,他仍然會站在她這邊,一如七年前那般……

可當著傅禹航的麵,他如此表決心是什麼意思?

之前,他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但很快她明白過來了,鄧溯這是在氣傅禹航不肯說明情況,所以他刻意這麼說,一是故意刺激傅禹航,二則是表決心。雖然她不會離婚,雖然他會尊重她的選擇,但是這不代表他不愛她了,事實上,他仍愛,而且一如既往地愛,愛到可以為了她而奮不顧身。

傅禹航聽了直皺眉,真想把這家夥給趕出去。

不過秦芳薇搶先一步,替他解釋道:“鄧溯……禹航說的是真的,現在我們的確沒什麼線索,無從知道是誰在襲擊我們,警方那邊得到的消息也沒後續進展……倒是你們那邊,現在成了我們的突破口。”

“既然如此,那我們更應該好好配合,努力將這件事查一個水落石出。薇薇,我希望以後你那邊不要有事瞞著我,我這邊也不會瞞你任何事,你同意嗎?”

他放柔了聲音,低低詢問著,話裏用的稱呼是“你”,而不是“你們”,這又是故意的。

傅禹航忍耐著撇了撇嘴,不做任何表示,執筷喝粥。如果不是鄧家那邊那條線索很有價值,他早把人轟走了……

秦芳薇見他不吱聲,知道他心裏不高興,但是,想要把這件事查清楚,就會有很多地方仰仗到鄧溯,這份幫助正是她需要的,是她沒辦法拒絕的。隻是這樣一種交往,往後她真的得好好地把握好才行。再如何舍不得,她總歸是要舍的,否則傅禹航這邊,她交代不了。

“沒問題,那我和禹航先在這裏謝過了。”

衡量再三,她同意了,卻把傅禹航帶進去一起道了謝。

是的,她就是想借這句話說明,她現在和傅禹航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

鄧溯哪能聽不明白,目光不由得一黯,心裏莫名就發苦了。

而傅禹航則因為這句話,幽深的眼神變了變,原本超不快、超不爽的心情一下就好轉了。

“禹航,你覺得呢?”她在他的目光掃過來時,柔柔問了一句。

“同意,這是應該的。有鄧少幫忙,事半功倍,我舉雙手讚成……”

他展顏笑著點頭,氣氛終於緩和了。

“那就好……”她暗自噓了一口氣,正好瞥到他吃光了,便順勢轉開了這個話題,“粥還要嗎?廚房還有。”

“客人優先。鄧少還要嗎?”

這種客氣的示意,怎麼看都有一種挑釁的味道。

她心下頗為無奈,但隻能聽之任之,因為她挑不出錯來。

“不用了。謝謝……”

鄧溯瞧著他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模樣,心裏就無比泄氣,哪還有胃口。

“鄧冶,你呢?”傅禹航又問鄧冶。

“夠了夠了……”鄧冶答應著,他還有半碗。

“那幫我再盛半碗吧……謝謝老婆……”

傅禹航笑著把碗遞給秦芳薇,咬出最後四個字時,心情豁然大好。

因為“老婆”兩字,鄧溯神情一沉,而秦芳薇麵色一僵,接了碗後忙往廚房去,心頭壓抑極了。在這種場合處起來,三個人都不舒服,明明應該杜絕這樣的場麵發生的,可從今往後,在把事情查清楚之前,恐怕是避無可避的……

唉……

站在廚房,她悄悄往餐廳望去,瞧見那三個男人神情各異,她的心情不由得複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