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說下去,那些醜陋的事知道得太多,隻會讓人心生陰晦,而她的生活應該是明媚而充滿陽光的。
秦芳薇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牙齒打起架來:“你見過這種事?”
“見過。還沒在道上混的時候,在一次境外維和時,遇上二十幾個人,以及一批沒來得及送出去的髒器……”
他看到她臉上都沒血色了,馬上住了嘴:“不說了,這些事說多了,會讓你害怕的。”
“那你進天上人間是因為毒品,還是因為髒器?”
求知的欲望逼得她詢問起這個敏感的話題,等問完,她才意識到自己過界了,忙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你不用回答。”
傅禹航默默開著車,過了好半天才道:“這些你不用知道。知道得越少,對你來說越安全。”
“行,我知道了。”
“睡一覺吧,等到了我叫你。”
“好。”
她閉了眼,想睡,可哪睡得著啊,腦子裏不斷地在想著,她的生父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秦芳薇最後還是朦朦朧朧睡了過去,夢裏好似回到了幼年。
有人抱著她在走動,她覺得自己在半空中飄著,努力想睜眼,可好困,她睜不開眼。
“這丫頭累壞了。”她聽到父親低低地說。
“嗯,練得有點猛,是我訓練得太過了。”另一個溫和的聲音回答,“這丫頭隨她父親,學什麼都一學就會。”
“如果你能一直來教她,她會進步神速的。”父親的語氣帶著期盼。
“不能啊,他們會起疑的。”
“她爸還沒下落嗎?”
“是啊!這麼久了……唉……”
“凶多吉少了。”父親在歎,情緒有點沉重。
“功虧一簣,還被扣了那樣一個汙名……”溫和的聲音裏帶了恨意,“總有一天,我們會為他平反的。”
“嗯,但在這天來之前,阿江,你自己得小心點。”
“嗯,我要走了。好好養著娃娃。”
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她不知道。
畫麵又一轉,她發現自己縮小了。
一天晚上,她從外麵回來,電話鈴響,她去接,奶聲奶氣地問:“哪位?”
電話裏傳來了一個虛弱的聲音:“仰光,我在仰光……”
她眨眨眼:“你是誰呀?”
那人急喘了一下,問:“你是薇薇吧?”
“是啊,你是誰?怎麼知道我叫薇薇?”
“告訴你爸,我在仰光……”
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
後來,她把這事告訴了父親,父親又驚又喜地跑了出去,也不知在高興什麼。
畫麵又一轉,半夜時分,她獨自下床,出了小房間,看到父親正對窗抽煙,喃喃自語:“阿江,你去仰光這麼久,一直沒音訊,這是出事了嗎?”
她走過去,拉了拉父親的衣袖:“那是什麼地方?”
那時,她甚至不知那兩個字是什麼樣的。
……
“到了,到了,薇薇?”
有人在推她。
秦芳薇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對上了傅禹航的視線,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西山寺。這一覺,她竟睡得這麼沉,想來是之前練得有點累了。
“到了?”
“嗯。”
她下了車,伸了個懶腰,腦子一徑在回想,覺得那該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
傅禹航已經鎖門,正準備拾階而上,看到秦芳薇靠在那裏發呆,問:“走了,發什麼呆?”
“仰光……”她低低喊了一聲,左右環顧一圈後,急步來到傅禹航身邊,“阿江去了仰光。在我很小的時候,有個人給我家打電話,我接的,是個男人,讓我告訴我爸,他在仰光。然後,阿江去了仰光,就此沒了下落……我剛剛想起了這些個事,忽有了一個聯想。你之前說過的,程鐸和侯仁心都曾在境外待過一段日子,那麼所謂的仰光,會不會就是緬甸最大的那個城市……”
“是……肯定是……”
之所以會這麼認定,那是因為他知道:二十七年前的仰光盤踞著一大黑幫。
“可惜那是二十幾年的事了。”秦芳薇頗為遺憾,“也不知阿江去那裏找誰。那個人還叫得出我的名字……”說到這裏,她目光一閃,輕輕道,“哎,你說,會不會是我的生父?”
“有這個可能。”
他知道的是,二十七年前,罌粟行動隊就潛伏在中緬邊境,後來就消失在緬甸境內,一共八個人,陸續失聯,生死不明。
“你剛剛睡覺的時候都回憶起什麼了?快和我說說。”
秦芳薇想了想,將之前想起的零零碎碎的片段說了一遍。
傅禹航結合她所說的和自己所了解到的,明白了,那個打來電話的人可能被人陷害了,而阿江則是去救人的,結果一去不複返,也栽在裏麵了。
是的,據他所知,那次整支隊伍失聯是因為內部出了內奸。而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被人指證是內奸的人應該不是真正的內奸。真正的內奸應該是個不得了的人物,以至於那個打電話求助的人都不敢向自己的上級求助,又或者,那個上級也是內奸。
這麼一想,傅禹航的背上一陣惡寒。想當年,那支隊伍是他爺爺組建起來的。雖然爺爺不是那支隊伍的最直接領導,卻是最高統帥,而那兩個直接領導是爺爺派出去的人……
天哪,當年罌粟行動隊全軍覆沒的背後,究竟藏著怎樣可怕的內幕啊?
“傅禹航,你怎麼了?我的話讓你聯想到什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走吧……”
她還以為他想到什麼了呢……
秦芳薇有點失望,而心下那種想把真相調查出來的渴望現在越來越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