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提阿斯和阿爾克比阿底斯與蘇格拉底走得很近的時候,他們曾以蘇格拉底為榜樣來控製自己的那些不道德的思想行為,但一旦他們離開了蘇格拉底,行為就出現了傾斜。克裏提阿斯逃到了賽塔利阿,並結識了那裏的一些反正義的人。很多婦女因為阿爾克比阿底斯的美貌而追隨他,其中不乏一些高貴名媛、淑女,他擁有政治勢力,受到了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的誘惑;並且得到了人民的尊敬,讓他獲得了一種油然而生的優越感,就像體育競技中的人認為自己占有優勢就不勤於練習一樣,他逐漸忽略了自製的鍛煉。

他們集財富、幸運、高貴於一身,並因此沾沾自喜,權力讓他們狂妄自大起來,那些道德不佳的人們使得他們走入了道德的誤區,並且他們與蘇格拉底分開了很長的時間,出現如此的情況也在情理之中。年輕的他們率性而為,行為道德不受任何約束,蘇格拉底教會了他們如何謹慎,這些對於指控者來說,難道不能作為他值得稱道之處嗎?但是人們對於其他事情卻沒有做出如此的判斷,任何學生在學會了老師的技能之後轉拜其他老師導致技巧方麵出現了不熟練,怎麼會因此而責備第一個老師呢?一個孩子與有德之人交往了一段時間後,又與另一個道德不佳的人交往而出現了不道德的行為,那為人父母者怎麼能去責怪第一相交的人呢?反而更應該因為孩子與後者相交變壞而讚頌前者。隻要父母本身是品行端正的,哪怕他們的孩子在與他們相處的這段時間裏麵做了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他的父母也不應該因此受到責備。

隻有用同樣的思維方式來判斷蘇格拉底才不會出現誤判,但如果有確鑿的證據來說明他做了違反道德的事情,判定他是個品德敗壞的人,那是無可爭辯的。可事實是他向來恪守道德準則,怎麼能讓他因為別人犯下的罪行而背負罪名呢?如果說他自己並沒有做不道德的事,但是別人做了他沒有進行指責的話,那麼對他進行譴責也是應當的。蘇格拉底曾經勸誡過克裏提阿斯,不要為了滿足淫欲而對別人進行人身傷害。克裏提阿斯是那樣地迷戀尤蘇戴莫斯,蘇格拉底告訴他存有貪圖享受而追求別人的動機是不單純的,並且這種動機是邪惡粗鄙的,與光榮正義是相悖逆的。

克裏提阿斯不但不理睬這樣的勸誡,反而繼續追求尤蘇戴莫斯。有人曾說過,當時蘇格拉底就在尤蘇戴莫斯和很多人麵前說克裏提阿斯對尤蘇戴莫斯惦記得心裏直癢癢。所以克裏提阿斯對蘇格拉底懷恨在心。當他與哈利克裏斯一同被指定為立法者,並成為“三十僭主”之一時,蘇格拉底的話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於是他在律法裏麵加了“任何人不允許講授講演術”的戒律,想以此侮辱蘇格拉底。但是他並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的手段能夠加害蘇格拉底,隻是把人民群眾對普通哲學家的指責都指向了蘇格拉底,以此來摧毀蘇格拉底在人民群眾中的形象。不管別人是怎麼認為的,至少我是這樣想的,因為我沒有聽到過蘇格拉底親口說過這樣的話,也似乎沒有聽到別人說過他表達過這樣的意思。

有著鐵證般的事實,當“三十僭主”殺害了很多非下等人的人民並鼓動很多人幹違背道德的事情的時候,蘇格拉底曾說過一些話,大概意思是,“他驚訝的是,當牧羊者在發現牲畜數量日益減少並且質量越來越差的情況下,他不承認是自己沒有做好;更讓他驚訝的是,一邦之首,在人民越來越稀少,並且城邦狀況日益敗壞的情況下,這個人無任何羞愧之意,並不認為是自己做得不好”。這些內容傳到了“三十僭主”的耳朵裏,蘇格拉底被他們兩個召來,並向他指明法律條款,不允許他對青年人講授任何言論。蘇格拉底向他們提出了自己對於禁令的疑惑:“我本身是肯定會遵守律法的,但我為了不因為無知而觸犯法律,所以想清晰明白地了解你們不允許講演術是你們覺得它是用以說真話的工具呢還是說假話的工具呢?如果它是用來說真話的工具,那就表示我們不能說真話;如果它是用來說假話的,那我們就更加應該說真話了。”

蘇格拉底的言論立馬激怒了哈利克裏斯,哈利克裏斯對蘇格拉底怒吼道:“沒想到你蘇格拉底是這樣的無知,那麼我們現在就用最簡單的語言告訴你這道命令的含義——不允許你與青年人進行任何交談。”

蘇格拉底道:“這麼說來,為了表示我對律法的尊重,以及為了以後不再出現任何疑問,請告訴我一個人在什麼年齡表示為一個青年人?”

哈利克裏斯道:“隻要他們還不能做議員,未到議事的年齡,未滿30歲,你就不能與他們進行任何交談。”

蘇格拉底道:“那如果我需要買的一件東西是一個不到30歲的人在販賣,我是否也不能向他詢價呢?”

哈利克裏斯道:“這類問題是可以問的,不允許你問的是那些你明知道是怎樣的事情還要發問的。”

蘇格拉底道:“如果有青年人問我一些關於你們的問題,那麼我是不是也不能回答呢?”

哈利克裏斯道:“這些屬於你可以回答的範疇。

“但是,不允許你談論那些鞋匠、木匠、鐵匠之類的話題,你經常談論它們,我們已經聽煩了。”

蘇格拉底說如果這樣的話他就不能從這些人身上吸取關於正義、虔敬等這一類的教訓了,哈利克裏斯表示:“是的,我向宙斯起誓,你不僅不能從他們身上吸取教訓,還不能從牧者身上吸取教訓,如果違之,你得當心是你讓牲畜變得越來越少。”看到哈利克裏斯這樣說,就能明白原來他們是因為蘇格拉底說過的“牲畜論”而感到氣憤的。

我們現在已經能夠明白克裏提阿斯與蘇格拉底之間的關係如何了。但我不得不說的是,不管是誰,如果不喜歡自己的導師,那就無法領略到真正的教義。在克裏提阿斯、阿爾克比阿底斯與蘇格拉底相交的初期,他們對蘇格拉底就並沒有多少好感,並且從一開始他們對於權力就非常渴望;當他們還以蘇格拉底為導師時,他們就很樂意與管理政務的人進行交流。據我所知,不滿20歲的阿爾克比阿底斯與他的監護人白裏克裏斯談論過下麵這些法律問題,當時白裏克裏斯還是國家元首。

他向白裏克裏斯發問:“白裏克裏斯,我是否能向你請教什麼叫作律法?”白裏克裏斯答道:“當然可以。”

阿爾克比阿底斯說:“那請以眾神的名義指教我吧!我知道遵循律法將會受到讚揚,但我認為如果一個人都不知道律法為何物的話,那麼他是不能公正地受到如此的讚揚的。”

白裏克裏斯答道:“你要了解什麼是律法並不困難,隻要是通過人民集會而表決的章程都稱為律法,律法指導我們區分做與不做某些事。”“那好事與壞事之間,指引我們做的是什麼呢?”“我向宙斯發誓,當然應該是好事,孩子,絕不應該是壞事。”“集合在一起去製定律法的人並不是人民整體,而隻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人,如果其中存在一個寡頭政權,那這樣的條例怎麼看待呢?”“國家的最高權力就是為了表決人民應當做哪些事情,並且為此形成律法。”白裏克裏斯如是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