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盡管如此,我終於也慢慢弄清了,她叫什麼,是幹什麼的,當然還有那群人為什麼要收拾她。

實在是有些戲劇,但她卻是真實地進入了我的生活。

“叫啥?”我把好奇心按了又按,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叫圖圖,圖畫的圖。我在市一職高讀書,讀會計,大概,因為實在我也搞不清楚我在讀什麼。”

以上就是她的開場白,很迷糊,很有圖圖特色。但是她的確很漂亮,當我驚魂稍定,可以用一個男生看女生的眼光正確地衡量她時,不能不這麼承認。她穿一身黑,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任何一個女孩把黑色穿得那麼有型,她的腕上誇張地戴著一串黑曜石的長手鏈,她不斷舉起手把前額的頭發撥開,樣子真是明麗。

“你也曉得的咯,職高有什麼書好讀?男生閑著沒事就評什麼‘四大美女’,我是其中一個,而且,”她有些得意地補充道,“也是最漂亮的。”

“然後那些男生就會為了爭我打架。其實他們也不見得有多喜歡我,但是就是喜歡爭,爭這些,好有麵子麼?不過,反正啦,我已經習慣男生們為我打架,他們一天不打我都覺得閑得慌,覺得人生特沒意義,真的。”

“虛榮。”我評價。

“虛榮就虛榮咯!”她滿不在乎,“人生不就來場虛的嗎?”她昂著頭在晚風裏走,像一頭驕傲的鹿,臉上是不屑於對任何人解釋的淡然。“你覺得今天這樣打架很可怕?其實呢,那幫流氓也是來虛的。我不就花了他幾千塊買了件吊帶嗎?花了他的錢他就以為可以把我怎麼樣?殺我全家,我都不知道我全家在哪裏,真謝謝他哦。”

“幾千塊的吊帶!小姐!”我抓狂。

她很敏[gǎn]地轉過臉:“小姐?你說我是小姐?你嘴巴放幹淨點!”大概是我無辜的表情使她馬上意識到自己防衛過度,她抓住我衣襟,有些自豪,又有些怯生生地屈尊跟我解釋,“其實他連我的手都沒拉過,真的。那種男人,我見得多了。”

我輕輕地把衣襟從她手心裏抽出來。不管她多麼漂亮,我們真的不是一路人。

沙優啦啦,就此別過。

我背著我的吉他快步走,尋找62路站牌,我們學校在數十公裏外郊區,公車就這一根獨苗。可她牢牢地跟著我,我不得不回頭建議她:“你自己回家好嗎?”

“回家?”她笑起來。“你說我爸家還是我媽家?我爸家在沈陽,我媽家在重慶。”她手插腰,居然帶點挑釁的味道,“或者你說宿舍?對不起,我的室友剛剛把我的東西扔出來,因為她的男朋友在追我。”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她帶著一臉嘲弄的表情看著我。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痕跡,我有點懷疑她在說謊。

“咳,”我說,“我很抱歉,可是……”

“可是你要錯過末班車了!”她輕快地說,“原來是個乖娃娃啊,錯過末班車回不了家了,我要媽媽……”她擠著眉毛,做出一臉哭相。

我又不是小孩子,被你用激將法?正好過來一輛62,我連招呼也懶得再跟她打,腳一邁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你!”她在我背後喊,“你真不夠朋友!”

誰和你是朋友?抱歉啊抱歉,我認識那個人嗎?我的一隻腳已經上了公車,此刻有人大力拽我的吉他,我一個重心不穩倒摔下去,接連幾個趔趄,靠著路邊的一棵樹才沒摔個仰八叉。

再看看她,她笑容滿麵,對公車售票員做著“go go go”的手勢。

公車開走了。我欲哭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