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馬革來邀請我去參加九九詩社的一次郊遊活動。“於大自然中去采擷詩的靈魂。”馬革詩情畫意他說,“‘九九詩社’摯邀你同行。”
“好的,馬革。”我說,“不過可千萬別說我是誰的女兒什麼的。”
“當然當然,我們邀請你主要是把你當作朋友的。”馬革說,卻又令我沮喪地加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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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大家會很高興詩人的女兒出席。”
那本該是一次很盡興的郊遊,可是最後給馬革攪了。
五月的陽光絢麗而溫柔,空氣中仔細一嗅似乎能嗅到草毒濕湧腕的清香。也許是都市的孩子難以見到青山綠水的緣故,大家都很放得開,肆意地吃著鬧著叫著。陽光真好啊,青春像球一樣在草地上滾來滾去。馬革卻在這時掃興地說來啊,我們圍成一個圈玩丟手帕的遊戲,誰輸了誰就朗誦一首自己的詩,然後大家一起評論。
無人響應。
過了半天有人說丟手帕沒意思,小孩子的遊戲,有人說還可以唱唱歌跳跳舞不上定非得朗誦詩歌。馬革的臉色頓時變得很灰暗,他聲音尖尖地吼道:“大家要弄清楚,我們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們是為詩歌走到一起的,你們以為申請活動經費很容易嗎?拿不出成果叫我怎麼給團委老師交待?”
有男生接話說:“馬革社長,影評要看完電影才能寫,遊記要遊玩山水後才能記,詩嘛也要玩過之後回家才能寫得出來!”大家就一起笑,笑完了也就不再理馬革了。
馬革孤零零地坐著,看得出來他很難受。我不忍心看馬革孤零零地可憐樣兒,於是我坐到他身邊去,我說馬革天氣這麼好和大家一起好好玩玩吧,平時學習也大緊張了,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你以為你父親在這裏會隻想玩?!”馬革抬起頭一本正經他說。
我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我說:“也許吧,不過他老了,和我們不一樣。”
“胡說,”馬革說,“詩人怎麼會老呢,詩人的心永遠年輕。”他的頭再次低下去,然後我發現他在哭,天哪,馬革在哭!這是第一次有男生在我麵前哭,在我的束手無策中,馬革的哭聲終於不可遏製地從細碎變得無比堅挺和飽滿。
很好的一次郊遊就在我的尷尬,眾人的不解和馬革的哭聲中結束了。
我很難理解馬革的這次哭泣,十七八歲的男孩都熱衷於塑造無堅不摧的男子漢形象,馬革卻肆無忌憚地在眾人前流淚,這是否也需要一種勇氣?記得我曾聽過一位青年詩人和父親的談話,青年詩人說詩歌就如鴉片,喜歡上它的人既能享受到別人所享受不到的幸福,也能體味到別人體味不到的痛苦。毋庸置疑十七歲的馬革正在這種幸福和痛苦中寂寞地徘徊。
校園裏關於“詩人馬革”的傳聞開始越來越多,真假難辨,令人啼笑皆非。諸如到校長室提議在集體晨會時號召全校學生都來關心和支持“九九詩社”,諸如物理考試時,靈感突然來了搖頭晃腦在小紙條上寫詩被認為作弊而作零分處理……。父親感慨他說在這個詩歌逐漸被遺忘的年代,還有馬革這樣的孩子真是不容易。我說爸爸你也這麼愛詩一定挺理解馬革是嗎?父親笑而不答,神情仿佛守著一個保存多年的秘密。”
不過我還有一條傳聞沒告訴父親,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