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常來看看我?”走的時候,馬革像小孩一樣無助地說。
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一有空我便到醫院裏去看馬革,在他疼得厲害的時候給他講童話故事。我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馬革愛聽童話的,他童年時很多應有的東西都是一片空白。父親當然不阻止我這麼做,我很感激他這麼理解我,況且馬革總是說我會講故事,是個好手。
在這期間我見過馬革的母親好幾次,她總是蝶蝶不休或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我,每逢這時馬革就顯得很難過。我對馬革說你應該感到幸福,不管怎麼說你生病的時候有母親為你送上可口的飯菜和幹幹淨淨的衣服,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福的。馬革的眼睛告訴我,他同意我的看法。
馬革出院的那一天,正是依巧參加文藝彙演的日子。依巧特地跑回家來仔仔細細地化妝,說是這樣才有機會以最美麗的姿勢穿越大半個城市。我罵她虛榮,她義正辭嚴他說虛榮就虛榮,這沒什麼可恥的,怕隻怕到了八十歲想虛榮都沒法再虛榮。
這回輪到我笑得前俯後仰。
我本來打算邀請馬革去看演出的,孤獨的馬革應該回到人群中,可是我到醫院的時候馬革已經出院了。
之後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看到馬革,隻是聽說他變成了一個很“正常”的學生,不再發瘋地寫詩了,老老實實地念著他的書。但我知道馬革,知道他心中斑斕的夢想依然存在,他以前隻不過是跑快了一點兒而已。再後來有一次他在校廣播站為一位女生點播了一首歌,不是什麼流行歌曲,正是依巧在文藝彙演中舞蹈的那曲:
太陽下山明早還會爬上來
花兒謝了明年一樣地開
美麗小鳥一去無蹤影
我的青春小鳥一樣不回來
說是謝謝那位女生並與她共勉。
我在冬日蕭瑟的寒風裏聽到了這首歌,感動象花一樣開滿了我的心,我突然想起了初夏那個吃桃子的午後,我發現我已經不怕老了。我打算寫一篇小說,要是我真老了的時候,步履瞞珊,滿臉皺紋,還能夠見到依巧和馬革,我就把這篇小說慢慢地翻給他們看,再一起說說如詩的男孩和如歌的女孩,這該是件很愉悅的事吧。
(原作刊載於《兒童文學》97年第8期)
入選原因:
其實我蠻少寫初中的女生,我筆下的很多主人公幾乎都是高中生。這是我的第一部中篇小說,寫了一個女生初中三年的生活,用了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才完稿。在《巨人》雜誌發表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也成為了當年“最受讀者歡迎”的作品。㊣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在我的小說裏,這是一篇文學性很強的小說。寫它的時候我剛從魯迅文學院首屆兒童文學作家培訓班畢業,立誌一定要寫點好東西。如今我們那個班許多的同學現在都成了兒童文學界裏炙手可熱的人物,北京那個炎熱的夏天就如同我的青春歲月一樣,真是令人難忘。
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再歌唱。但是有一天我忽然又想唱了。我站在無人的樓梯的拐角處,嗓子那兒癢癢的,說不出名的旋律一個個排了隊拚命地往外擠。然後我就聽見了自己的歌聲,那歌聲由陌生而變得熟悉,由驚嚇而變得溫暖。天慢慢地黑下去,星星遊出來,在湛藍的夜空,象一艘艘扁扁的小船。我樂此不疲地唱啊唱唱啊唱,一個叫梅子的女孩從我的身邊走過,她有黑色的短發和燦燦的笑容,她用溫暖的掌心握住我,說:"來,曉萱,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