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亦美十七歲的生日了,要趕快告訴亦美去,告訴亦美林子的故事、文洛的故事。亦美應該有一個很美的十七歲。
還有,她還要告訴十七歲的林子去,不要輕易用過去來衡量生活的幸與不幸,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可以綻放美麗的,隻要你珍惜。譬如文洛。
冬夜很冷,草草還要叫林子織一條圍巾送給文洛.草草想,林子一定願意。
選自《少年文藝》(江蘇)1995年第6期
## 雁渡寒潭
饒雪漫
萌子和我的第一次見麵是因為她耍了個不大不小的陰謀,而一向聰明的我則很不合邏輯地落人了她的陰謀之中。
事情很簡單。
那一回她寫了封傾盆大雨似的長信向我陳述了她再也不願生存於這個世界的種種原因。信的末尾頗有技巧地加上這麼一句話: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夠在死以前見你一麵。
我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念高二。和別人有那麼一點點不同的是我比較喜歡寫小說。十四歲的我寫了我的第一篇小說《正值青春》並拿了一個獎,從此後寫作便成了我寄托夢想和調劑寂寞的最佳方法。
但自從我的名字被冠上了“少年作家”這一稱號以後,我就開始覺得厭倦,沒勁透了。在我的心目中,作家都有一個寬寬的智慧的額頭,清澈的眼睛裏蘊藏著曆盡滄桑的睿智,我深知自己沒有這些,我害怕別人這麼叫我,像做了賊似的心慌。
萌子的信撇開了這些來寫,隻是訴說著她自己的故事,感情處理得恰到好處而又合情合理。隻是在信未寫到: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夠在死以前見你一麵。
我毫不懷疑地如期赴約。
老遠我就靠自己敏銳的直覺認出了萌子。很高的女孩,大擺的花裙上彩蝶亂舞,眼睛彎彎的,一臉十四歲少女特有的狡黠與嬌媚的神態。
打死我我也不信這樣的女孩會自殺。
見了我她自那邊飛奔過來,捉住我的手臂親熱而誇張地亂叫:“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哇!我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
我明白自己被騙了,無好氣地說:“我又不是時下令你們暈頭轉向的大明星,犯不著如此費盡心機。”
“一點幽默感也沒有,不像你的小說。”她似模似樣地批評我,見我不作聲瞪著她,隨即又放開我的手,垂下頭去委屈他說:“人家喜歡你寫的小說嘛,可我的同學們說寫給你的信你從來都不回的。”
“怎麼說你騙人也不對,以後別這樣了。”萌子鮮明而生動,極像以前的我,我在刹那問喜歡上她,不由自主地充當起姐姐的角色。
“知道知道。”她不停地點頭,像個做了錯事誠心悔改的小男孩。片刻她又重新活躍起來,急急促促地問我:“黎姐姐,快告訴我十四歲到十八歲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像你小說中一樣美一樣好?”
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隻是主動地去握她的手。慢慢地說:“這恐怕得由你自己去體會。”萌子的手幹爽而柔嫩,一握就知道是雙被寵壞了的手。
她很不滿意我的答複,扁了扁嘴但立刻又咯咯地笑起來。我問她笑什麼,她把手往我頭上一比說:“你沒發現嗎?我比你高出許多。”說完了又是笑,青春無邪得要命。
那夭我和萌子聊了很久,她是一個多話的女孩可是絲毫不讓入覺得乏味。話題也很新鮮諸如她的語文老師戴的是假發一點也不好看鄰居阿三養狗發了大財不拿正眼看人等等。後來又執意要送我到我家樓下,我跑到陽台上去跟她說再見,她眯縫起眼睛對我揮手,年輕的麵孔和美麗的花裙在金色夕陽的沐浴中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