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峰從口袋裏掏出兩塊銀元遞給她:“自己找個館子好好吃一頓吧。”
說完,扭頭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敖靜看著他走進了一棟樓裏,忙跟著過去,找到該樓的服務員:“哎,剛才上去的那位長官是誰呀?”
“怎麼了?”
“哦,我覺得他好像是我在東北的一個遠房親戚,這不是怕認錯了人嗎?我那遠房親戚好像是十九路軍的一個副官。”
那個服務員翻開登記簿看了看:“他叫劉凱峰,是第八集團軍特務營的營長。”
“哦,看來我是弄錯了,他們長得真像。謝謝你呀!”
“不客氣。”
敖靜之所以這麼急匆匆地與劉凱峰借機搭訕,並不真是為了感謝他的出手相救,相反地,她懷疑劉凱峰有其他的目的,十七歲就開始間諜生涯的她,對自己身邊突如其來的人和事,都十分敏感,她不想莫名其妙地使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看到劉凱峰是野戰部隊的軍官,她心裏踏實了一點。
很快地,她回到了舞廳,遠遠地看到曹雲飛和段天成還在那裏。
“嘿,看看他,還是那副暴脾氣。”段天成緊挨著曹雲飛坐下:“哎,雲飛,畢竟同學一場,今天這事就算了,別往上報了,要是上峰知道是他攪了今晚的局,拿出去槍斃都不為過。”
這時,另外一個服務員端著咖啡朝他們所作的桌子走來,給他們一人遞上一杯咖啡。
曹雲飛顯然是強忍著滿腔的怒火,他掏出打火機點燃一支煙,然後使勁地吸了幾口。
其實,他倒不是真的因為劉凱峰的出手和羞辱而感到憤怒,而是劉凱峰出現得太巧了,偏偏身邊又坐著個段天成,他懷疑是戴笠對自己不信任,而故意演了這麼一出戲,目的就是為了試探自己。
但他不明白,戴笠想借此試探自己什麼,難道還是因為侯天案的原因嗎?這些年來,他一直為侯天的犧牲而倍感內疚,案發後,戴笠倒是表現出了對他極大的信任,從黃埔一畢業,他就被戴笠要到了特務處,但他知道,戴笠不僅陰險狡詐,而且城府極深,他是真的信任自己,還是把自己留在身邊一便更好地監視和控製還不得而知,所以,曹雲飛特別小心謹慎地對待他交給自己的每一件事。
看到他一語不發地坐在那裏,段天成生怕他一時氣不過,跑到特務處去告劉凱峰一狀,於是再三勸慰道:“我說雲飛呀,咱們那一隊的同學,投共的投共,戰死在前線的也不少,剩下的沒幾個了。這敖靜的事,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跟她打過照麵了,回頭再想其他的辦法。至於凱峰那裏,你還是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往心裏去。啊?算我求你了。”
“再說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在上峰麵前,從來就不會說假話的。”
“嘿,你看你這頭強驢,人家凱峰又不是故意的,他又不知道我們是在執行天字第一號任務。都是自家兄弟,打打罵罵也是常事,這牙齒和舌頭還有碰撞的時候呢,你要是把凱峰往死裏整,可別怪我段天成第一個跟你翻臉!”
曹雲飛不知道段天成是出於真心,還是在故意演戲給自己看,但他提醒自己千萬馬虎不得。
他吸了口煙:“我一直以為在隊上我們倆關係最好,沒想到今天你居然為他說出要和我翻臉的話來。”
段天成白了他一眼:“我說兄弟,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段天成對誰最好你心裏沒數?當年凱峰挺著刺刀要刺你,全隊可就隻有我一個人挺身而出,擋在了你們中間。說句你不愛聽的話,當年在學校裏的那個所謂共匪案,你辦的就是不地道,看看侯天最後的結果,雖然沒有當場槍斃,後來不還是被送到前線當了炮灰?老實說,我們那一隊學員中數他能力強,無論是軍事還是文化都勝人一籌,如果沒死的話,現在怎麼著也該是個中校什麼的了。”
“你是不是後悔當年沒跟我翻臉?”
“如果這次你再幹出不利於兄弟的事,我可真要翻臉了!”段天成端起咖啡一飲而盡:“老實說,當時凱峰衝進校長辦公室冒死為他理論的舉動,幾乎贏得了全隊學員的欽佩。”
曹雲飛把煙頭摁熄之後,起身說道:“走吧。”
段天成一把拉住他:“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你要踩著兄弟的肩膀往上爬也就算了,如果踩著兄弟的屍體往上爬,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孤家寡人的!”
曹雲飛冷冷地看著段天成:“萬一他要是和敖靜是同夥怎麼辦?”
段天成瞪大眼睛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人往往都是這樣,一個陌生的人,有時會讓你感覺似曾相識,而一個非常熟悉的人,有時又會讓你突然感到陌生。對於坐在自己麵前的曹雲飛,段天成就突然產生了這種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