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機關的院子裏,除了剛剛成立的那一天,還有點生機之外,到了今天已經充滿著一種詭秘的蕭殺之氣,劉凱峰從轎車下來的那一刻起,就能感到一種血腥撲麵而來,這使他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了許多。原以為拔掉井上公館之後,日本特務的暴戾之氣會有所收斂,卻不想比起井上公館來,梅機關的陰霾和煞氣有過之而無不及。劉凱峰深深感到,拔掉這個公館,一定會迎來那個機關,毀掉那個機關,肯定還會誕生另外的公館,除非幹淨徹底地把日本鬼子全部趕出中國,否則,四萬萬同胞將永無寧日。
已經有了北京和南京兩個偽政權,但日本鬼子還不滿足,他們已經把目標盯上了當今國民政府最高級別的官員,在他們看來,繼徐州會戰之後,隻要再進行一場針對武漢的攻略戰,用不著多久就足以把蔣介石的國民政府將為地方政府,要想完全徹底地控製中國,現在的北京和南京的偽政府顯然都不夠格,所以,他們把目光放到了國民政府的二號人物身上,而影佐禎昭正在製定所謂的“梅工作”計劃,梅機關的日常工作則由晴氣慶胤負責。
晴氣慶胤和影佐禎昭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影佐禎昭的方式比較婉轉,而他卻更直接,這一點,在兩人的著裝上也可以看出,除非是正是場合,影佐禎昭一般比較喜歡穿和服,而晴氣慶胤卻總是一身戎裝,如果說影佐禎昭給人的感覺是老奸巨猾的話,那麼他就是凶狠殘暴。即使是開會,他也不像影佐禎昭那樣裝模作樣地坐在會議室裏,他喜歡在自己狹小的辦公室裏開會,與會人員包括他自己,自始至終都是站著的。
南造雲子和劉凱峰來到他的辦公室時,武田信玄、人見秀三和小掘金藏已經站在了裏麵。
“吳胖子呢?”看到隻有他們兩個人來,晴氣慶胤立即問道。
“我有重要任務交給他辦。”南造雲子說道。
“段天成呢?” 晴氣慶胤接著問道。
“他還在憲兵隊審問那個老侯和小陳。”
晴氣慶胤似乎有點不耐煩了:“如果今天還沒結果,就讓劉隊長明天處決了他們。”
“是!”
由段天成審問,卻由自己處決,劉凱峰現在才明白,南造雲子所言不假,因為沒有抓到薑太公,段天成又把矛頭指向了自己。
“劉隊長,”晴氣慶胤問道:“你對段天成有什麼看法?”
“他僅僅是一個軍人,對軍統的了解很不夠,現在上海站已經土崩瓦解,如果再要是抓不到薑太公的話,除非讓他到綏靖軍去任職,否則,他在這裏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好了,”晴氣慶胤突然把話題一轉:“領事館岩井副總領事來電話,說井上日昭到他那裏投訴,各地維新政府和綏靖軍的人,在上海市郊連續遭到謀殺,雖然有人謠傳是上海大道政府警察署的人所為,但井上日昭認為是我們梅機關的可能性更大。將軍閣下剛才也來電話,不管怎麼說,井上公館畢竟是自己人,我們之所以要取締他們,主要是為了整合寧滬杭一帶的情報機構,並不是把他們當成敵人對待。所以,我不希望你們有任何針對井上公館和小東會的暴力行為,明白嗎?”
“明白!”在場的人都異口同聲地答道。
“現在,我很想知道今天下午的事是誰幹的?”看到在場的人都沉默不語,他問道:“武田,你們下午都在幹什麼?”
“內務長閣下,我們正在井上公館、新亞酒店和十六鋪碼頭,對井上公館的人員進行登記造冊工作,沒有派任何人到市郊去。這一點,井上公館的人可以作證。”
“雲子,你們下午在幹什麼?”
“段天成下午在永泰商號,傍晚之後趕到憲兵隊去了,我和劉凱峰一直在房間呆著,直到接到您的電話,吳胖子被我派到別的舞廳去挖舞女去了。”
晴氣慶胤盯著南造雲子:“劉隊長的任務,不是呆在洪公館,就是到紗廠去盯著那批軍裝的趕製,他怎麼在你那裏一下午?雲子,你不是在故意幫他隱瞞什麼吧?”
劉凱峰突然開口道:“內務長閣下,我可以單獨向您彙報嗎?”
“沒必要,”晴氣慶胤拒絕道:“這裏都是帝國的情報精英,用不著回避的。”
“可我不是,我隻是一個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叛國者,有些話當這麼多人的麵說,恐怕……”
“沒有什麼恐怕的,” 晴氣慶胤斷然地說道:“將軍閣下和我並沒有賦予你什麼秘密的使命,在場的人都有權知道你下午的行蹤。而且,你必須回答!”
南造雲子臉微微一紅,她準備挺身而出,以在床上度過一個下午為劉凱峰打掩護。如果這樣的話,她將在特二課那些青年軍官麵前顏麵掃地,正如劉凱峰所言,他隻是個叛國者,是被奴役的中國人,而南造雲子是帝國的軍人,並被帝國的情報界引以為驕傲的帝國之花。雖然她與劉凱峰之間糾纏不清的關係,在梅機關的日軍軍官中頗有微詞,但那畢竟是途聽道說和沒有根據的臆斷,如今從她自己嘴裏說出來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