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大仗在即,張發奎對陣岡村寧次,雖然上有日本天皇、東京大本營,下有派遣軍司令官和煙俊六,對於九江攻略,岡村寧次能夠說了算,而張發奎卻不能,對於九江的防禦,戰術是戰區司令長官陳誠下達的,戰略是最高軍事統帥蔣委員長製定的。作為前線主將來說,岡村寧次可以隨心所欲,而張發奎隻能是處處受製。這好比是擂台上的兩個棋手,岡村寧次可以按照自己的思維下棋,而張發奎隻能是按照別人的意思移動棋子,勝負姑且擺到一邊,在行棋的速度上,他就慢了岡村寧次半拍。
麵對遠在湖口的岡村寧次,張發奎不禁眉頭緊鎖。
他是剛剛從廬山腳下的蓮花洞回來,幾乎是在岡村寧次召開攻略九江的師團長會議的同時,陳誠也在蓮花洞指揮所裏,召開了第九戰區針對九江防禦的軍事會議,會上,參謀處長劉雲漢傳達宣讀了九江防禦作戰方案,這個方案是陳誠製定並經蔣委員長批準的,但在方案製定之前,並沒充分聽取前線作戰軍官的意見,甚至連負責九江防務的一、二兵團司令薛嶽和張發奎都沒參與,不言而喻,這種閉門造車的作戰方案,基本上與作戰實際是有相當大的差距的。
張發奎走到地圖前,對照陳誠製定的防禦方案,仔細思考了半天,最後把防禦方案往桌子上一扔,靠在軍用躺椅上閉目養神起來。
陳誠的防禦方案並沒有什麼新意,雖說是接受了淞滬會戰和南京保衛戰的教訓,充分利用九江的地形地貌的,但在指導思想上,始終跳不出蔣委員長那種被動挨打的防禦特點,幾乎沒有給前線指揮的張發奎任何自由發揮的空間,換一句話來說,如果按照這個防禦方案進行防禦作戰的話,讓誰來指揮九江防禦都是一個樣,還用他張發奎幹什麼?
根據這個作戰方案,九江城中的國軍在東南起姑塘,北至賽城湖近上百餘裏的鄱陽湖和長江沿線為第一道防線,以阻止敵人登陸為作戰目的,問題是這麼長的直角防線需要多少兵力呀?第二道防線是東南起威家沿新港,北至九江城區止,一旦敵人登陸成功,第一道防線被突破,那麼第二道防線上的國軍,將與敵人展開城市巷戰,這樣的話,整個九江城不久毀於一旦嗎?第三道防線是東起馬宿嶺,南至十裏鋪、西至岷山止,一旦一二線被突破,那麼三線的國軍將進行反撲,隻到把鬼子趕出九江為止。
很顯然,南京和安慶沒能成功實施的焦土政策,蔣委員長希望能夠在九江實施成功。但是,為了穩定九江城中的軍心民心,國民政府又高調提出死守九江,力拒敵人於鄱陽湖和長江之外,不僅沒有組織市民疏散的計劃,還提出軍民同仇敵愾,誓死保衛九江。可九江是臨江而建的濱江城市,自西向東狹長延伸著,腹地又是湖泊縱橫,水麵大於陸地麵積,而三道防線間距過窄,根本不利用部隊的調動與展開,一旦第一道防線突然,很容易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再加上十餘萬市民的沉重包袱,張發奎實在不知道這個仗該怎麼打下去。
想來想去,張發奎還是爬起來給陳誠打了個電話:“對於委座批準的九江防禦作戰方案,我還是覺得過於保守,這樣把部隊分成三排,打完一排上一排,與古代冷兵器時代的步兵戰法沒什麼區別,今天的鬼子可是擁有飛機、軍艦、大炮和坦克的現代化部隊,隻要他們戰前對三道防線狂轟濫炸一番,我們整個防禦就亂成一鍋粥了。”
陳誠說道:“我們這三道防線,並非是三道木頭人組成的呆板防線,可以互相交替掩護,可以機動殲敵。總之,我們的原則是步步為營,層層抵抗。”
張發奎搖頭道:“不管怎麼說,把部隊排成一條線同敵人對著幹,在器不如人的情況下,注定是要吃大虧的。我們已經設法拉出空擋,讓敵人鑽進我們的口袋,打殲滅仗才是上策。”
“嗯,讓我考慮考慮吧。”
陳誠的方案是秉承了蔣委員長死守九江的旨意,但張發奎的意思顯然是不願與鬼子死拚,他的言下之意,無疑是把鬼子放進來,再想辦法把部隊布局成一個口袋陣,改阻擊戰為殲滅戰,一舉消滅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