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令,除以第四軍另第一五五師立即占領獅子山、張家山陣地,阻擊日軍南下掩護撤退之外,其他各軍主力立即退守牛頭山、金官橋陣線;第二十五軍退守星子、東孤嶺一帶陣地。
應該說,從戰略眼光的高度出發,蔣委員長死守九江的策略無疑是正確的,但其死打硬拚,拒敵於九江城外的戰術思想顯然過於僵化,根本不適合敵強我弱的九江戰況。而張發奎退守二線的計劃,在戰術上無疑是可取的,但撤退的時機似乎沒有把握好。鬼子雖然把住了九江城的東西兩頭,但九江城內的六十四軍和城東的七十軍損失都不是很大,而城南預備隊第四軍更是尚未啟用,西南方向還有薛嶽的一兵團蓄勢待發,在這種情況下,岡村寧次如果想分割包圍九江城中的國軍,也隻是有理論上存在的可能性,因為僅靠一零六師團、波田支隊和海軍陸戰隊是遠遠不夠的,等他去調其他部隊參戰,九江城中的國軍固守幾天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但在波田支隊和海軍陸戰隊剛剛登陸之時,就徹底放棄九江,也就難免有懼敵之嫌了。
他在下達撤退命令之後,才向陳誠彙報此事。
陳誠當然知道九江城中血戰正酣,他也在思考是守是撤的問題,但不管是守是撤,也應該是在幾天之後考慮的事,因為從鬼子自姑塘登陸開始,九江保衛戰剛剛進行到第三天,盡管局部戰鬥異常慘烈,但國軍各部戰鬥力依舊很強,再守上幾天根本不是問題。
就在這時,他接到張發奎發來的撤退請求,而且是在有些部隊已經開始撤退之後,陳誠隻得表示同意,讓二兵團撤入二線陣,退守牛頭山、金官橋、十裏山和城門湖一帶。
蔣委員長是在半夜裏得知張發奎棄守九江的消息的,這見天裏,他一直關注著九江戰事的進展情況,已經顯得極度疲憊,就在他剛剛入睡的情況下,蔣夫人接到何應欽打來的電話,報告張發奎已經率部撤離九江的消息。
本來,她不想驚動剛剛躺下的蔣委員長,但考慮到這個消息事關重大,還是忍不住叫醒了蔣委員長。
“達令,”蔣夫人走進臥室,在蔣委員長的耳邊說道:“何敬之來電話,說張向華已經命令二兵團棄守九江城了。”
迷迷糊糊中的蔣委員長,一聽到“九江城”三個字,立即從床上跳起來:“九江城怎麼了?”
“二兵團撤退了。”
蔣委員長光著膀子,從臥室來到客廳,拿起電話就吼道:“誰給二兵團下的命令,誰讓他們棄守九江了!”
何應欽解釋道:“委座,日軍已經從東西兩線登陸成功,並且形成夾擊之勢,向華將軍唯恐……”
沒等何應欽說完,蔣委員長咆哮道:“娘希匹,張向華未戰之際已有輕棄九江之念,關鍵時候又存私心,竟然在第四軍未動一兵一卒的情況下,擅自撤離九江,殊不知九江一失,武漢門戶立即洞開,如果前線將領個個如他一樣畏敵如虎,明天早上鬼子就可以沿瑞昌、江石州、陽新、黃石一線,直接打到武漢城來!他不是天天嚷著抗日、抗日嗎?什麼‘鐵軍英雄’,什麼‘抗戰先鋒’,統統是假的,假的!他這是公然抗命,目無軍法,應該就地正法,立即槍斃!”
對於武漢會戰來說,九江實在是太關鍵了,這也難怪蔣委員長聞聽棄守九江的消息後雷霆震怒,恨不得活剝了張發奎的皮。
何應欽當然知道九江對於武漢會戰的重要性,也知道蔣委員長的憤怒並非師出無名,但說道要槍斃張發奎這樣的老革命,顯然隻是一句氣話,所以,等蔣委員長火氣稍作平穩之後,勸道:“委座,向華置第四軍不用,或許是見大勢已去,大局難挽,怕被日軍纏住脫不開身。雖然九江丟了,但不管怎麼說二兵團一句安然撤至第二陣地,結局也還說得過去。我看不如再給向華一個機會,讓他在金官橋一線阻滯敵人挽回影響。”
蔣委員長餘怒未消,質問何應欽道:“失去九江,不啻給鬼子一個長驅直入武漢的立足點,此後南潯之戰,艱難陡增十倍有之,如此目無軍法之將領,即使不殺,也決不能再放在前線。娘希匹,讓他回來交由軍法監察部處置!”
說完,他“呯”地一聲撂下電話。
這時,蔣夫人拿著睡袍出來披在他的身上:“達令,張向華是黨內的老革命了,對他的處理應該慎之又慎才好。”
蔣委員長搖頭道:“這個自以為是的張向華,誤了我的大事,從此九江以西和南潯線上的作戰,我軍將陷入空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