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主任心想：錢真是好東西，有錢能使鬼推磨的老話說的一點都不錯，程雄想要五百萬，即使是南京政府的財政部長最多隻能給他兩百萬，而我一出手就是一千萬，這下不僅把程雄給網羅過來，恐怕連崗村也要對自己另眼相看了。
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的李副主任，幾乎忘記放鬆了戒備，在崗村和程雄的一再相勸之下，他開始大口吃菜，也連幹了數杯日本清酒。
最後，崗村夫人又從廚房端出茶點，一人麵前放了一份，興致盎然的李副主任與他們有說有笑地一直吃到晚上十點多，才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告別了他們。
等他回到家中後，他的親信老王已經在家恭候多時。
李副主任看到老王在自己家中頗感意外，於是問道：“你怎麼也回上海了？”
老王說道：“上午我在南京碰到了周先生，他讓我轉告你，在清鄉工作中不要在一家獨大了，否則，日本人可能就要對你下手！”
“哼，日本人對我下手？”李副主任不屑地說道：“隻怕是他周先生和老丁想對我下手吧？雖然這次回上海我還沒來得及到總部開開，但已經聽說裏麵來了許多新麵孔，看來老丁是有點迫不及待了。”
老王說道：“我看周先生這次是當真的，他再三叮囑我，雖然你和他之間有點小矛盾，但畢竟還是兄弟一場，他不想在你有個意外之後，被別人戳脊梁骨。”
其實周先生心裏清楚，日本人既然準備下手了，李副主任是躲不過去的，而且憑李副主任現在小人得誌不可一世的樣子，也斷然聽不進自己的勸告，因此，他才通過老王給李副主任捎個話，做個順水人情，日後有人問及李副主任之事，老王還可以給他做個旁證。
果然，李副主任對老王替周先生傳過來的話，顯得很不以為然： “老王呀，周先生和我固然是調帖弟兄，但近幾年來他始終企圖壓製和排擠我，如果不是日本人給我撐腰，他巴不得一腳把我踢出特工總部！現在好了，在汪先生那裏奈何我不了，卻又挑撥我和日本人的關係。我和你是換過兩次帖的，所以一直把你當成親弟兄一樣看待的，我不妨告訴你一個秘密，剛才我就是在崗村家做客，不僅交上了崗村這個朋友，而且還把程雄從周先生那裏拉過來了，他周先生想要搬弄是非隻會是自取其辱！”
老王說道：“周先生叫我把話轉告你，我如果不講，萬一真有了什麼錯兒如何對得住你，又如何對得住周先生？話我已經帶到，也算是兩麵都有了交代。另外，我也提醒你一句，這日本人的臉也是說變就變的，過去他們一直揚言支持汪先生，連他們的天皇都接見了汪先生，可現在不又在向重慶拋繡球嗎？你還是多注意一點，所謂兼聽則明嘛！”
李副主任笑道：“周先生的話，我隻當他是放屁，不過老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一定會注意的。好了，明天我就回蘇州，回頭我們再仔細地聊聊。”
等李副主任離開之後，崗村又把程雄送走了，才畢恭畢敬地對“崗村夫人”鞠了一躬：“夫人，謝謝你出手相助！”
原來，這個崗村夫人其實就是萩原瑞江裝扮的，隻見她微微歎了口氣：“唉，可惜了。”
崗村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夫人的意思是？”
“這個李副主任絕對算是一個難得的人才，雖然我沒有與他打過交道，但從晴氣君那裏得知，他在重慶的情報人員中很有影響力，當年在租界，76號之所以能夠完勝重慶情報係統，他可是功不可沒呀！就拿現在來說，一個小小的特工總部的副主任，不僅能夠在上海灘呼風喚雨，而且對南京政府也有很深的影響力，這足以證明他的能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萩原瑞江搖頭道：“可惜的是他囂張得有點過頭，甚至直接觸及到帝國對華新政策的根本利益，並且暗中和重慶、延安都有勾結，不殺此人畢竟後患無窮，但此人一殺，我們再想找個合適的替代者幾乎比登天還難！”
崗村連連點頭：“夫人說得是，好在我們在華大局已定，向他這樣的人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更主要的是他有功高蓋主之嫌，而且通過清鄉大肆斂財，剛才你也聽到了，說出一千萬時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也是個欲壑難填的貨色。”
“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萩原瑞江轉而問道：“最近有沒有人向憲兵隊或者特高課打聽托馬斯的事？”
崗村搖了頭：“目前還沒有。”
萩原瑞江微微一眯眼：“或許，這就是暴風雨來到之前短暫的寂靜吧！”
老王離開李副主任的家後，又在上海呆了幾天，當他坐上火車回蘇州的時候，剛好碰到了梅機關的機關長中島信一大尉。自從當年影佐禎昭做了偽南京政府的最高級軍事顧問後，就把梅機關改成軍事顧問部。後來覺得偽南京政府的最高軍事顧問，由一個特務機關的機關長來做似乎太露骨，在柴山兼四郎接替最高軍事顧問後，除軍事顧問部之外又保存梅機關這樣一個特務組織，並以中島信一出任機關長，以表示這個特務機關與最高軍事顧問部已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