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學校不好呢?” 楊紅聽了這話,有點吃驚,情不自禁地說:“我口語老師也是這麼說的。真的,我想起來了,今天在外國學生學者管理辦公室一扇門上還看到這樣一句話:循規蹈矩的女性很少創造曆史。記得口語班結束時,口語老師給每個人送了一張卡,我的那張上麵,是他親筆寫的,就是這句。他見過這句話,說明他在這個學校讀過書。你認識一個叫彼得朱的人嗎?” “這句話我知道,是哈佛大學曆史學教授勞蕾爾.撒切爾.烏爾裏克說過的,她挺有名的,這句話經常被人引用。” 那就是說朱彼得不一定是從這裏看到的了,楊紅有點失望,不過仍問道:“這話好像不對呢,居裏夫人不是創造曆史了嗎?居裏夫人不算好女人?” “循規蹈矩可能隻是說符合舊傳統觀念的女人,也許居裏夫人也是不符合舊傳統觀念的女人呢,她不待在家裏相夫教子,卻去做科學家,在某些人眼裏,也不算循規蹈矩吧。你的口語老師送這句話給你,大概是覺得你太循規蹈矩、太怕與眾不同,希望你不要拘泥於舊傳統,要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你口語老師很關心你呢,可能看你活得很累,想搭救你吧。” 楊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還以為他在諷刺我呢,要麼說我不是好女人,要麼說我幹不出什麼事業來。” “不要老是把人往壞處想嘛,其實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善良的,也許不是個個都能為了他人利益犧牲自己利益,但至少是明哲保身,但求無過,真正想惡意傷害他人的畢竟是少數。像你的老板卡森教授,也許他並不是瞧不起你,隻不過覺得半年時間太短,而他又隻付你三千美元,不好意思讓你幹太多活呢。你想,他瞧不起你,就幹脆不邀請你,有什麼必要辛辛苦苦地邀請你到這裏來,再來瞧不起你?” 楊紅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你說得也是,卡森教授還提議說可以給周寧也發個邀請信,讓他跟我一起來,是我們怕兩人同時簽不到證才沒答應。他說等周寧和兒子辦來了,就開車帶我們出去旅遊。” “所以說,不要老把人往壞處想。動機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你可以把它往好處想,也可以把它往壞處想。即便別人動機是好的,你認為是壞的,也就沒法欣賞那一份好的用心了。你可能習慣於把人往壞處想,一方麵是怕上當,因為防人之心不可無嘛;另一方麵也可能是對自己太不自信,心想,我何能何德?值得別人對我這樣好?肯定是別有用心囉。像你的口語老師,寫那句話給你,可能是一片好心,希望你成為居裏夫人吧。” “我哪做得了居裏夫人,你才是做居裏夫人的料,聽牛小明說,你一生很坎坷,可能你有居裏夫人的才氣,沒有居裏夫人的運氣。” 海燕笑起來:“哈,我不是居裏夫人,是老李夫人,也不錯嘛。其實坎坷不坎坷,就看你怎樣看了,你走慣了平路,走段山路就覺得坎坷,如果你一直走著山路,也就不覺得了。是不是我走路有點瘸,讓牛小明覺得道路坎坷了?” “你又開玩笑了,不過你經曆了這麼多坎坷,怎麼可以這樣開心呢?” “那你要我天天哭不成?”海燕說,“可能是因為我很能推卸責任。聽人說,生活中有兩種悲劇,一種是命運悲劇,也就是命運造成的,社會造成的,個人無法改變的;另一種是性格悲劇,是由於個人的原因造成的。有的人能比較好地承受前一種悲劇,有的人能比較好地承受後一種悲劇。我可能是不太在乎前一種悲劇的人,因為我總能安慰自己,命運對我不公嘛,我有什麼辦法?“文化大革命”十年,我不能正正規規地上學,那怪我嗎?所以我就像諶容說的那樣,減去十年,一下就年輕了十歲。” 楊紅說:“我也希望我能夠這麼樂觀。” “你本來就沒什麼值得悲觀的嘛,讀了博士,當了書記,生了兒子,買了房子,還有汽車,可說是要啥有啥。用不著為了別人的看法瞧不起自己。看得出來,你是個爭強好勝的人,老想做第一,在你那個圈子裏,你也可能的確是第一。但是一個人不可能永遠做第一,因為人總是不斷地想進入一個更高的圈子,更大的圈子,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不再是第一。承認自己不如別人,是件很痛苦的事,但是每個人遲早都要麵對這個事實,那就是你不可能永遠是成功者,你不可能永遠是第一名。那時候,就要阿Q一下,自己安慰自己,不然怎麼活下去?” “有時也這樣安慰自己,但又怕放棄了努力,結果一事無成。” 海燕點點頭,說:“你說得對,不努力吧,又怕一經努力就是可以成功的;努力奮鬥吧,又怕能力有限,所做的努力到頭來都是白費。格言說,凡事都有個度,過度或者不及都不好。當然格言就是這樣,說了跟沒說一樣,因為並沒告訴我們,這個度究竟是多少。實際上,度是因人而異的,一個人的一生就是在摸索這個度,什麼時候該努力爭取,什麼時候該含笑放棄,什麼時候該改變現狀,什麼時候該安於現狀。雖然前人根據自己的經驗總結了他們的度放在那裏,但後人生活在不同的環境中,別人的度不一定適合自己,每個人都得自己去摸索。過早放棄,就錯失良機;過晚放棄,有可能害人害己。隻能是做最壞的思想準備,向最好的方向努力了。” “朱老師在班上也老這麼說,那時候有人擔心簽不到證或者沒學校錄取,他就總是說這句話:做最壞的思想準備,向最好的方向努力。” 海燕說:“到底是你們朱老師引用我,還是我引用他?”見楊紅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便笑起來,“跟你開玩笑呢,大家都在引用名言。” 4 楊紅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練英語口語的對象,那就是海燕的女兒安吉拉,小姑娘十四歲了,上八年級,小學一年級時來的美國。雖然海燕在家裏堅持跟她說普通話,安吉拉也聽得懂,但不肯說,多半是說英語。楊紅覺得小孩子的英語特別好聽,特別純正,所以總是找機會跟安吉拉說英語。安吉拉也當仁不讓地做她的老師,一口一個“姐們”地糾正她的英語:“姐們,是‘見到你很高興’,不是‘見到你很虱子’。” 最有意思的是每當牛小明打電話來的時候,安吉拉接了,就會叫一聲:“姐們,你男朋友給你打電話。” 楊紅聽了,忍不住笑,說:“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安吉拉辯解說:“我說的是男性的朋友,他不是男的嗎?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我又沒說你們在約會。” 楊紅私下裏問海燕:“十四歲的小孩就懂這麼多?” “這算什麼?她班上很多人都開始約會了。現在的小孩,什麼都知道,比我們那時候厲害多了。我二十多歲了還不懂為什麼書上說使用避孕套時,要趁男人的那玩意兒還沒完全軟縮之前就拔出,以免避孕套遺留在女方體內,心想,那不是套在男人身上的嗎?怎麼會掉在女人體內呢?結婚後說給我丈夫聽,他死都不信,說不可能吧,這麼無知?但我的確就是那麼無知,從小就聽我媽念叨,說一失足成千古恨,但究竟什麼是失足,她卻沒說,搞得我草木皆兵,以為被男人碰一下就是失足了。安吉拉她們就不同了,上七年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