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放抽屜裏,要用的時候到那去拿。” 楊紅堅決不同意這個方案,知道周寧“要用的時候”很多,如果他打麻將把錢輸光了,兩個人連飯都沒得吃,所以寧可背“生分”的名,也不肯把錢放抽屜裏隨便用。兩個人繼續掌管自己的錢。吵了幾次架後,周寧答應每個月交一些錢算他的夥食費,但他老記不住。又吵了幾次架後,周寧答應每個月另外再多交一點,算其他費用,但他還是記不住。吵到最後,楊紅自己也沒臉吵了,他交就交,不交算了,隻當嫁雞喂雞,嫁狗喂狗。她已經養成了掙錢靠自己的習慣,家裏要添東西了,要買房子了,要裝修房屋了,都是楊紅去想辦法。楊紅係裏有一些創收項目,她自己也經常幫廠礦企業做項目,手頭不算緊張。加上後來她哥哥辭了職,自己辦廠,經常給她一些經濟上的支持,楊紅還沒到要周寧幫忙支撐這個家的地步。 當然,既然楊紅都是用自己的錢建設家園,有時也就不問周寧的看法,自作主張。這樣,兩個人就難免發生爭執,常常是建設了家園,兩人反而要吵架。下次,楊紅來征求周寧的意見,結果不是兩個人無法達成協議,就是周寧自動退出,說反正是你的錢,你想怎麼樣花就怎麼樣花。 有一天,周寧有意無意地說:“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們離婚的話,這房子、汽車和家裏的財產我也有一半。”這句話把楊紅鎮住了。這些年,周寧一分錢沒往家裏交,買房沒出一分錢,買電器沒出一分錢,車是楊紅的哥哥買的,也隻是暫時掛在他們名下,給他們開,難道這些都有周寧的一半? “你有沒有搞錯?”楊紅不相信地問。 “應該說你有沒有搞錯,”周寧說,“你不懂《婚姻法》的嗎?婚姻存續期間購置的房產和其他財產,夫妻雙方都有份。” “可是你一分錢也沒出啊!” “法律就是這樣的,你有意見,到人大去提。” 楊紅不信,後來還問了別人,結果發現周寧說的沒錯。更令她心寒的是,婚姻存續期間所欠的債務,也是雙方都有份的。也就是說,如果周寧在外麵打麻將,欠了賭債的話,她楊紅也有責任償還。 這是什麼混賬法律?楊紅憤憤地想,我辛辛苦苦掙的錢,到離婚時卻要與他分享,而他在外麵欠下的債,還得我來償還。懂行的人告訴她,這法律是為了保護婦女兒童的權益,可能製定法律的時候,男人的收入普遍比女人高,所以財產共享就可以起到保護婦女兒童的作用。 看來不管你過得怎樣,在法律眼裏,夫妻就是一個整體。你感情破裂也好,你如膠似漆也好,法律都當你是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父債子還可能已經行不通了,但夫債妻卻還是受法律保護的。 最令楊紅寒心的是周寧似乎專門打聽過這些,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他為什麼要打聽這些呢?隻有一個可能,他心裏在轉著離婚的念頭。楊紅忍不住問周寧是不是這樣。周寧聲明說,我沒有轉離婚的念頭,但你總是在轉離婚的念頭的,所以防人之心不可無。而且我說這些,也隻是嚇唬嚇唬你,免得你跟我離婚。 周寧可能的確隻是嚇唬嚇唬楊紅,但他沒想到自己會弄巧成拙。他這番話,使楊紅對離婚又多了一份懼怕,怕兩個人要平分財產,還怕突然之間發現周寧在外麵已經欠了一屁股的債,離婚的時候她也要幫忙付上一半。 從那時起,楊紅就橫了一條心,哪怕天天吵架鬧離婚,也要堅決製止周寧打麻將,因為她早已知道周寧打麻將是帶彩的,她還聽說現在打麻將的規格是越來越高了,一場牌下來,進出個幾千上萬,不算什麼了。聽說有的人,已經到了懶得數錢的地步,都是拿個尺,量量誰輸了幾尺幾寸高的一摞錢就行了。楊紅想,如果周寧這樣在外麵輸錢,那他欠的債自己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俗話說“不講理的怕不要臉的,不要臉的怕不要命的”。楊紅這樣一強硬,周寧反而軟下去了。楊紅禁賭禁得出名,凡是跟周寧打牌的都聞風喪膽。正打著牌,不管周寧在不在其中,隻要一聽說楊紅來了,就個個抱頭鼠竄。 據說,有一次周寧在一個朋友家吃飯,正坐在桌邊好好地吃著,就聽見那家的女主人在門邊說:“楊書記,找周寧啊?” 周寧這邊條件反射地跳起來,丟了碗就蹦到離桌子很遠的沙發上去了。一直到女主人進屋來,看到周寧不吃飯了,在裝模作樣地看電視,問他,他才回過神來:“我這不是沒打牌麼?我怕她幹什麼?” 8 海燕要到華盛頓特區參加一個學術會議,得去三天,就把安吉拉托付給楊紅,說你也不用做什麼別的,她早餐午餐都是在學校吃,就是晚上那一頓,你要幫忙關照一下。我做了一些菜,放在冰箱裏,你拿出來熱一熱就行,再拜托你每頓為她炒個青菜什麼的。晚上如果可能,也請你待在家裏陪她,如果你要去係裏做實驗,就打電話叫彼得過來看著點。十四歲了,雖然按照美國法律,可以一個人待在家裏了,但沒人看著總是不大放心。星期二晚上,安吉拉有個音樂會,彼得會過來載她去,你也可以跟去玩玩,看看她的學校。 楊紅說:“你盡管放心,我這一段晚上沒什麼實驗做,如果要做的話,我就叫彼得來。” 星期二的下午,楊紅惦記著安吉拉晚上有音樂會,不到五點就溜了回來,想早點做了飯,叫彼得也過來吃。還沒到家,就聽到有人用口哨吹著《梁祝》的愛情主題曲,還聞到一股香味,進門一看,彼得正在那裏忙活,腰上煞有介事地紮著海燕的花圍裙,滑稽之中又有幾分居家男人的味道。他人高,怕碰到抽煙機,做個騎馬蹲襠狀在那炒菜,十分搞笑。 “做什麼好吃的,好香,辛苦你了。”楊紅誇獎說。 “領導辛苦,向領導彙報一下:烤了些雞翅,還炒了玉米粒和四季豆,煎了一條魚,還有一個涼拌的西紅柿。你看還要做什麼?” 楊紅一看飯桌,紅紅綠綠、冷的熱的都有了,就說:“你做了這麼多,我來做個水煮肉片吧,肉片都切好了的,美國的豬肉好煮,十分鍾就好。” 彼得想了想,說:“不是打擊你積極性,我看算了吧,時間不早了,再說水煮肉片不辣不好吃,但安吉拉不吃辣,就免了吧。” 楊紅有點慚愧,因為自己沒想到這一點,看來平時對安吉拉關心不夠。 吃飯的時候,安吉拉一看桌上的菜,就很開心地叫:“太酷了!我都喜歡,謝謝你,小寵物。” 楊紅問:“她怎麼叫你寵物?” “這你就要問她了,我也不知道,她從小就這麼叫,可能把我當她的貓啊狗什麼的吧。”彼得抱歉地對楊紅說,“不好意思,都是安吉拉喜歡吃的東西,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沒做什麼你愛吃的。” 楊紅說:“沒事,沒事,我也喜歡吃這些。沒想到你還挺細心的呢。” “又沒想到吧?我說了,對我的事,你都要用這個‘沒想到’。” “我看這裏的男生都不會做飯,你怎麼倒有這麼好的手藝?” 彼得說:“老婆培養出來的,我為我老婆全職做了一年飯,兼職做了好些年,這隻是小意思了,什麼時候有機會,我在你麵前顯擺一下,叫你折服。做飯又不是什麼難事,那些哥們兒連博士都讀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