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涼亭的粗柱子上也貼上“囍”字。楠巧在地下落寞的坐著,和整個氛圍格格不入。
看到印榕走過來,楠巧也隻是勉強的笑了笑。
坐到她旁邊開口問一句,“新娘子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待著啊。”
那邊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著要怎麼完整表達。
“好像夢一樣。”楠巧說,“好怕哪天醒了,這些全都是夢。”
賭贏了的人總有這樣患得患失的煩惱。
而賭輸的人總會哪怕有一點點的嫉妒。
自己不是聖人,所以就算有些嫉妒楠巧,也應該是情理當中的吧。
印榕這樣安慰自己。可到最後還是安慰了楠巧一下,“不是夢。全都是真的。”
真實的美好或是真實的殘酷。
都是真的。
認識劉炎的時候是印榕到衛庭閣的第一年。和其他弟子一樣,在一開始的訓練中身體吃不消。最後口吐白沫昏倒在地,抱起自己回房的就是劉炎。
當時的劉炎也不過二十一二。因為行動力比起他隊員差了些而被發派過來教導衛庭閣的武學。
在印榕身體恢複過來之後來看過她。背著光的身影陰暗模糊。眼神複雜的看著印榕說,“你這樣能行麼。還有好多年呢。”
蜷縮在被褥上瞪大眼睛看著他離開。
劉炎從此住進了心裏。
並沒有因為這樣的意外而變成特別的人。反而成了他嘴裏最愛提到的反例。
“如果不勤奮訓練,就會像印榕這樣暈倒在地。”
“如果像印榕這樣,幹脆就不要在衛庭閣待下去了。”
“不像成為印榕,就好好吃飯。”
其實也隻是劉炎偶然調劑辛苦訓練的玩笑。衛庭閣的生活並不有趣,所以笑料也隻能從大家都認識的人身上發掘。
而在十二歲之前,印榕從身材到樣貌都不算出眾的。再加上長年暴曬在外,所以皮膚異常黝黑。成為大家取樂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
別人取笑她都可以。可印榕卻不希望自己在劉炎的眼中隻是滑稽可笑的存在。
隨著年歲增加和教授的弟子增多,印榕在劉炎的記憶裏快要化成飄渺雲煙。
十四歲的時候因為發生口角而打傷了同輩的女弟子。劉炎過來拉開實力不均的兩人,最後得知是印榕先動的手,嚴肅地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印榕抬頭惡狠狠看著他,眼睛在瞬間就通紅。
“因為……”拳頭因為剛才的用力過度而隱隱疼痛,“因為她說你是笨蛋!”
一閃而過的錯訛。
“那也不至於……”
不至於麼。
也許對劉炎來說孩童的話語無關痛癢,可對於印榕而言卻是相當嚴重的事。
之後時光流動。
印榕篩選通過的那天劉炎在東院的假山旁邊碰見了她。點頭致意過後說著,“當年你昏倒在訓練課上的時候我在想這孩子究竟行不行。沒想到你真的進了護衛隊。”
印榕不知道要回什麼,怔怔看著他問道,“你還記得我?”
他笑起來,“怎麼可能忘記。你和其他弟子我都記得很清楚。”
馬上要上揚的情緒還未到頂點就急促落下。
如果沒有後麵半句多好。
成親當天外來的賓客並不算多。不知道是楠巧的意思還是牧岑風不願意太鋪張。
歐陽榆牽著牧琬走進衛庭閣的時候印榕正巧去給楠巧送東西,無意中看到牧琬失落的眼神。
也許牧岑風和楠巧都不知道牧琬的心意。
而偏偏隻有印榕知道。
牧琬一直以來喜歡的其實是牧岑風。
牧琬有次和貼身丫環講悄悄話的時候被印榕聽見,大概說著如果有機會想擺脫作為牧岑風義妹的身份,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嫁給他。
然而牧琬雖然一路都在走狗屎運,卻偏偏在這件事上輸得徹底。
不過歐陽榆對她算是疼愛有加,所以總的來說,牧琬這唯一的一次失敗並不足以否決她在其他事情上的圓滿。
說到底還是個贏家。因此印榕也不覺得她的這種專情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
回憶到這裏被暫時中斷。
領頭的人示意噤聲。之後從四麵八方傳來嗖嗖聲響。眼前血光一片。
等醒來,已經不知道是哪年哪月。
眼前晃動的人影逐漸清晰。還沒來得及喊出名字,楠巧已經提前開口,“師姐。”
渾身痛得就連呼口氣都難受。楠巧扶著自己起來,端了藥過來喂到嘴裏。
“你身上有很多箭傷。不過都沒刺中要害。”楠巧輕聲說著,嗓音裏透著疲憊。
印榕知道,楠巧一定徹夜未睡。
“劉炎他護在你身上,所以受的傷更重。”楠巧把最後一勺藥喂進印榕的嘴裏,見她一臉擔心,又安慰她道,“大夫說沒有大礙。調養一段時間就好。”
想要掩飾內心的想法,所以佯裝出固有的輕佻笑容,“你過來照顧我這麼累,少主他不心疼?”
沒想到楠巧一閃而過的不是預期中的害羞,反而是更加陰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