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師兄看我報名,有些意外,倚在窗台上跟我搭話,“江止水,難得你這麼積極,對了,我也留下來,反正家裏也沒人,你家人呢,真的春節不回去了?”
我卻沒有回答,因為在這麼鼎沸的世界裏,我清晰的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摔在地麵上,跟我的心底的嗚咽,一模一樣的。
爸爸的郵件裏寫著這樣一句話——“你現在還跟唐君然有聯係嗎,對了,他申請來日本,到我們醫院進修了,為期兩年半。”
荒誕而可笑,我想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一點,可是握著手機的手指不停地打顫,我想起一切俗套而又真實的故事,所有的迷局中,當事人總是最後知道真相的。
原來這就是他無法啟齒的事情,我不禁的冷笑起來,兩年半的時間,他也當真的自私的可以,若是他能夠站在我麵前告訴我始末,我隻能大度的微笑,可是如今讓我如何去麵對。 裝作一無所知的大笑,還是鋪天蓋地的一頓責罵,或者繼續的沉默,都是困難的選擇。
我約他見麵,他欣然的答應,地址選在南京的海底世界,他聽了之後稍稍的一愣,也沒多說就答應了。
他應該還記得,這是當年他答應我三個生日禮物其中之一。
海底世界在中山陵梅花山旁。
他在售票處等我,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眼睛依然是黑的透亮,但是有掩飾不住的疲態,我站在他身邊,看他的笑容,忽然間就失了言語,隻得自嘲。
我們走在海底隧道,我伸手去觸摸那些冰冷的玻璃,有小魚成群的在我身邊遊過,五彩斑斕的魚群在手指間穿梭,頭頂上有鯊魚和海龜漫遊,我不肯向前走,靜靜的看著這些小動物們了此不疲的進行著它們的遊戲。
他什麼話都沒說,隻是靜靜的陪著我,我彎下腰,去捕捉一隻水母的足跡,他終於開口,“止水,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碧綠和淺藍的光芒,讓他的細致的臉龐看起來有些恍惚,仿佛是沉在水底一般,他的眼眸裏泛著微藍的漣漪,溫柔,深沉的如大海。
感覺好像時空有些錯亂,我又看見了那天攙扶我回家的他。
我故作輕鬆的問,“什麼事呀?”
他走上前幾步,小心翼翼的開口,“我申請了去日本進修,已經批了下來。” “是嗎,那恭喜你了。”我強作微笑,目光卻移到了那些美麗的魚兒身上。 他見我不再說話,輕輕的走到我的身邊,堅定的,但是口氣卻異常的溫和,“我不想說對不起,因為這是我覺得自己應該做的,值得去做的。”
我驚異的看著他,頭頂上有龐大的海龜悠閑的遊過,光影截然的分開,一半是黑影重重,一般是深藍蕩漾的碧波,好像隔開了兩個世界,一邊是我,一邊是他,一邊是鍾愛的理想,一邊是屈從的現實。
就在這一秒,我忽然都釋然了,他的選擇和隱瞞,在我看來都抵不過這個男人坦蕩蕩的眼神還有堅定的決心,一瞬間,我竟然徹底的原諒了他。
我想,隻要他愛我,足夠的愛,我可以等。
四年,我從未後悔過,也許會再一個四年,我隻希望,永遠不後悔。
和他在漢中門吃了晚飯,漢中的城牆上堆滿了積雪,店家的女兒甜甜的叫我們“哥哥、姐姐”,問我們有沒有堆雪人,我捏了一個迷你的小豬給她,小孩子興奮的開懷大笑。 隻是南京的第一場雪,大的太過異常,美的有些絕望。
他帶我去他的母校,我走在大道上,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雪地裏,他伸手去扶我,我順勢抓住他的衣袖,把冰涼的手縮進他的衣服裏,他冷的倒抽涼氣,我卻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