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不在意,回到隻屬於他的大帳……
望著將袍上的血跡……如果她是想告訴他失去親人的感受,她做到了,確實生不如死。
一屁股坐到床榻上,後仰,望著帳頂的隅撐,側臉,倚進被褥裏,真想睡過去,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但——他知道自己睡不著,手指微勾,一根長發環在尾指上——她在這兒睡過!
攥緊長發,狠狠朝床榻揮去一拳——他幹嗎要帶她回去,又幹嗎半路讓她回來……
他幻想這都是她的小計謀,也許她還沒死,也許她隻是想逃開他,她那麼聰明,是啊,她那麼聰明,一定不會死,可她卻那麼羸弱,能做什麼呢?
媚兒啊……我答應你離開,隻要你跟孩子都活著……
他們是他唯一的家人,他生來第一次有家人,隻是不懂得如何去珍惜。
二十九離別後
☆、二十九 離別後
冬至這日,青陽城外滿眼皆狼煙。
在君天陽失守的三個月後,田序大軍壓境,誓要奪回失地,活捉那羅瞻小兒,以解前氣。那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兒,奪得青陽不說,居然還在燕雲一地,遍傳他殺子娶婦,無道無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定要那羅瞻以死謝罪!
“大哥,田序派去青陽的左路援軍已被弑盡,右翼正趕赴東臨,袁闐使人來問,是否一舉殲滅?”嘉盛滿麵煙灰,提著長槍小跑至羅瞻身後,槍頭尚在滴血。
羅瞻以拳拭幹額上的血跡——敵將的,“跟他說,在東臨南的小蒼山內解決他們。”
“如此一來,無人去援太城,恐怕他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把太城讓給他們。”從敵將胸口拔出自己的長槍。
嘉盛示意身後的傳令兵回去傳話,回頭又道:“大哥,你舊傷未好,我看還是進青陽城休息兩天。”
將長槍扔給一旁的兵衛,撕下胸口破敗的戰袍,以破布胡亂纏一下手臂上的傷口,“不必,繼續東進。”
嘉盛曉得他不進青陽的原因——他是怕在這種時候想起小嫂子來,畢竟她在那兒住過,也在那兒救過他,隻有在戰場上,他才會變成原來那個羅瞻,恐怕是不想在這時候被凡塵瑣事影響吧。
兩人各自接過兵衛手中的馬韁,踩蹬上馬,羅瞻望一眼遠處的青陽城,拉韁繼續東進——
夕陽似火,染紅半邊天,背對狼煙,鐵甲重裝,卻無人出聲,連續打了兩天兩夜,將士們累得倉皇,走著路都能睡著,羅瞻以劍柄支在頸間,閉著雙眸,不知為何,突地睜開眼,往身後瞭望一番——
“大哥?”嘉盛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醒,以為他察覺到了什麼敵情。
“沒事。”不願承認自己睡著了,還夢到有人喚他,武安——武安——隻有她才會這麼叫他。抽出馬鞭,狠狠抽一下,可憐的馬兒隻能一個勁往前奔。
嘉盛擋了欲追上去的兵衛,大哥這是真被小嫂子弄魔障了。已經快兩個月了,小定睿一點消息都沒,至於小嫂子,隻在山澗中尋了她一隻鞋,恐怕早已粉身碎骨了吧?大哥又什麼都不說,隻一徑的身先士卒,有時他在想他是不是想幹脆戰死算了?因為怕他一時間氣血上湧,有個萬一,他不得不將東軍交給袁闐,自己則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男人嘛,過得了生死關,未必淌得過美人河,尤其小嫂子還是他第一個看上的女人,不顧眾人非議,非要把她帶回去,在林嶺時就引來不少非議,但他始終沒鬆口要送她走,小嫂子隻知自己的委屈,並不曉得大哥也很為難,若不殺君天陽,必會惹來軍心不穩,但凡有不殺的辦法,他絕不會殺他!
歎息,為這場孽緣,“告訴前麵,今晚在楊善紮營。”對傳令兵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