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景雙與曆歲寒依然如當初一般打鬧,他卻從主持大局的師兄變成了階下囚。
秦嶽斌雙手攏在寬袖中,微微閉目撫了撫自己的斷指,眉目間閃過一絲不甘心。
“景雙,你究竟想怎樣?”被俘之後,他沉默了這麼多天,終於開口。
景雙剛剛追打著曆歲寒暴揍了一頓,雙頰嫣紅,看向秦嶽斌的時候眼裏還帶著盈盈地笑意,然後轉瞬便變得平靜無波了。
她勾了勾嘴角,笑意卻沒達眼底,“師兄,我沒想怎麼樣。”
秦嶽斌愣了愣,抿緊了唇,下頜繃起鋒利的線條,冷冷地說:“你現在還叫我師兄,有什麼意義嗎?”
當年她扯著他袖子,一臉仰慕信賴地叫他師兄就仿佛在昨天,然而如今已然翻臉,你死我活的境地,她將他捉來,封了內力,他的死生握在她手中,她叫師兄還做什麼?
景雙鳳眼半垂,“隻是習慣了,一個稱呼而已。師兄,我不打算殺你,隻想帶你去天業教一趟,以解我心中多年疑惑。”
他問:“你心中有什麼疑惑?”
景雙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想多說其中的猜測,“這隻是我心中的疑惑罷了,事到如今,無論是不是事實,師兄,我們的關係也不可能回到從前,所以這疑惑與你無關。”
秦嶽斌身體微微發抖,“景雙,我恨你!二……師父當年……”
景雙握拳,閉了閉眼睛,突然出手點了他的穴道,不想聽他再說下去,之前跟曆歲寒打鬧身上出的汗冷下去,心情悶悶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師兄,我也恨你啊。”景雙歎了口氣,低聲自言自語,“發覺你真的要殺我的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我始終在四年前的噩夢裏沒有醒來。”
說什麼當年,說什麼恩怨!當年他得知他家滅門之事後依然認舒天心這個師父,當年他自文昌國歸來後依然認她這個師妹,縱然後來因恩怨糾葛,正邪之路分道揚鑣不再來往,她心裏對他也始終存著一份少年時的濡慕和愧疚。
最該動手的時候他都沒有翻臉,時隔多年,他翻臉是為了什麼?他身上哪點有報仇雪恨的誌向?
她不恨他殺她,她恨他殺她的目的隻是為成名!
追殺她的那些正派高手,一為正邪,二為名利。她被他所傷後想了許久,她的師兄也沒跳脫出這兩樣。
他還有臉跟她說當年?!
景雙轉身走開,對著夜幕呼出一口氣,想散散心。她不想發脾氣的,一點也不想,十幾年青梅竹馬的感情比不過區區名利,這簡直是對她的一種侮辱。
所以她一直隱忍,寧願自欺欺人的相信一切都是當年天業教國師的邪術作祟。她抓了秦嶽斌,封了他內力,待他冷淡,卻也沒虧待他折辱他。
可是當他說恨,說當年,她卻再也忍不住脾氣暴發。
盡管知道曆歲寒和雷振生都不會是看笑話的人,她還是覺得有些難堪,不想麵對他們。
雷振生很有眼色地留給她獨處的空間,曆歲寒卻跟了上來。
景雙聽到身後腳步聲,有些煩躁地回頭,“別跟著我。”
“妖女,別傷心。”他無視她的話,繼續向前。
“說了別跟著我,你別以為我不會傷你。”景雙一鞭子抽在曆歲寒腳下。
曆歲寒笑了笑,笑容裏帶了絲與平常不同的溫柔安撫之意,腳步不停,“我沒以為你不會傷我,隻是覺得傷了我也沒關係。景雙,別一個人呆著,心裏不舒服跟我聊聊天。”
景雙不管他,徑自往前走,尋了處高地,爬上一棵看起來還算順眼的樹,坐在樹杈上。
曆歲寒跟著爬了上來。
景雙不說話,看著月亮想自己的心事。曆歲寒也安靜地坐在她身邊,並不打擾她。
景雙想著小時候父母經常遠遊,師兄在穀中拉扯著他們兄妹的種種過往,心緒終究難平。
沉默了許久,一直到月上中天,她終於開口,“曆歲寒,如果當年在大漠中,我救了師兄放棄了你。最終,你殘疾了,你會怎麼樣?”
秦嶽斌曾經問過她,那次在流沙之中,如果再來一次,她會不會放棄曆歲寒,選擇救他?”
他的殘疾,是一切改變的開始。景雙從來沒後悔過當初救曆歲寒,也不願做這樣的假設。一條命比起另一條命來,誰也不能說哪個更珍貴一些。
可是看著如今已經完全變成陌生人的秦嶽斌,她忽然想知道如果是曆歲寒,會怎樣?
身體的殘疾、武功、名利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影響真的這麼大麼?人心難道真的如此脆弱異變嗎?
“如果是我?”曆歲寒摸著下巴,對這樣的假設並不以為意,偏頭想了想,很認真地說:“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所以,殘了就殘了,纏著你讓你負責唄。”他伸手搭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