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解脫,反而纏上了更深重的鬱悶與悲切。
尚飛傑無聲的歎息:“雲叔,這些年你從來沒注意過嗎?一直積極尋找組織下落、積極為言羽報仇的,就隻有我們而已。隻有你和我,從不包括父親。”
尚雲狂仿佛一桶冰水從頭澆到底,“您這是……什麼意#
書房的燈光明明滅滅,尚飛傑手腳冰涼的蜷在牆角,四肢百骸好像都失去了知覺。端著飯菜回來的方姨找不見他,差點沒急的哭出來,後來終於在走廊發現宛如死人的大少爺,才是真真哭了出來。
那一晚,尚威拒絕對方的一切交涉和談判。
那一晚,沒能如願以償的組織一氣之下絞殺了人質。
第二天的太陽升起,尚家仍舊是那個尚家,保鏢們井然有序的保衛著大宅,方姨端來尚飛傑最喜歡吃的紅豆薏米粥,和藹的看著他享用。
一切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即便是,這間大宅裏已經有一個人永遠消失。
恐懼,是那個時候尚飛傑唯一的知覺,無邊無際的恐懼,不含一絲溫度與人情的恐懼。大宅中所有衝他微笑、衝他打招呼的人,虛偽的如同魑魅魍魎,圍繞在他的周身。
尚家大宅的日子一如往昔,尚言羽的房間很快被鎖了起來,再沒有人提起過尚家二少爺,仿佛世上從沒有這一號人物存在。尚威甚至親自叫尚飛傑去書房,和藹的詢問他在學校的課業情況。
尚飛傑望著父親威嚴又不失疼愛的臉龐,隻感到這個世界的色彩在瞳孔中一寸寸消散。不過,這種噩夢般的虛假世界,在第二天夜晚被一夥闖入者撕得粉碎——那幫綁匪,也就是後來人們口中所說的組織,在第一天綁架要挾不成後,終於鋌而走險夜闖尚宅,公開劫掠。
尚威當然有過防備,卻不想那些歹人居然提前在大宅的飲水中下毒,加上氣炮彈,後半夜裏癱瘓了全部人。那一晚,躲在臥室的尚飛傑因為沒吃晚飯而躲過一劫,於是在走廊上目睹了整個搶劫的過程。
那完全是一邊倒的局勢,組織的人馬第一時間就發現大宅的收藏室,破解機關,眼也不眨的分辨出七扇假冒的長生屛,帶走唯一的真品逃之夭夭。
期間雖然發生了槍彈衝突,但是並沒有人員傷亡,而眾人所中的毒也在幾個小時後自行消解。
尚飛傑目睹了一切,見證了一切,卻沒有出聲阻止,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摁下報警電話。他就站在陰影中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看著父親,看著這大宅中所有的人,發現他臉上或惱怒或氣恨的表情,都要比白日裏來得更為生動。
尚飛傑想,或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他真正懂得了尚家繼承人的含義,最直接、最無情也是最諷刺的含義。
短短兩天,尚家連連遭受重創,但是這一切並沒使尚威失去冷靜——很快,組織夜闖尚宅、搶奪長生屛並射殺尚言羽的流言便在報紙上刊登了,尚飛傑撫摸著那份散發著刺鼻油墨的粗糙紙張,最後發瘋的撕成碎片。
消息傳開,同情與唏噓接踵而至,尚家的經曆再次使之成為風雲話題。尚威一夜之間躲入幕後,取而代之把尚飛傑推到人前,臨時任命為尚家的少當家,主持一切事務。
遲遲趕來的尚雲狂哭倒在尚言羽的空棺前,尚言羽無辜身死,從頭到尾,隻有這個男人的悲慟真切的讓人揪心。尚飛傑走到尚雲狂背後,視野漸漸模糊,伸手一摸,居然是久違的令他陌生的淚水。
尚雲狂久久說不出話,震驚過後,不久前與鬼麵人的一些對話漸漸的浮上腦海。
——也是,那個狡猾的老家夥怎麼會讓你見到尚言羽最後一麵。
——還是說,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尚言羽的死另有其他陰謀?
隱晦又嘲諷的話語,大概從那個時候開始,一切就隱隱有了預兆。如此一來,雖然殺人償命的深仇還係在組織身上,卻因為尚威在八年前的表現,而籠上了一層心寒而複雜的陰翳。
“雲叔,我知道你對尚家數十年如一日的忠心,所以這件事你聽了就聽了,過耳既忘吧。”
尚飛傑拍拍呆立的尚雲狂,起身:“下午圍剿童久的任務,雲叔就不必參加了,我安排了司機送你回醫院,再把腿上的傷好好檢查檢查吧,等養好身子,我親自接你回家。”
尚雲狂立在原地好久,一直到尚飛傑消失了蹤影,他才沉默的塌下雙肩,拄著拐杖一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