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大宅院與天韻綢莊連在一道,建於鎮東最繁華的魚塘街。雖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地界,黃家人除了必要的應酬外,卻鮮少出門。從老爺到下人,行事都低調得很,與他們在青雲鎮的顯赫地位極不相稱。喬副隊長的老婆是按摩師傅,因被請去給黃家大太太鬆過幾次筋骨,所以多少還有些了解裏頭的情況,喬副隊長用四字形容過黃家的人:高貴冷血。夏冰至今不明白“高貴”與“冷血”兩個詞如何能拚湊到一起,根本是完全不搭調的嘛!所幸這回借處理命案的時機,總算可以堂堂正正進這大戶人家“參觀”,可惜出來接待的竟隻有一個大管家。
“我們能見見黃老爺嗎?”
李隊長提出的要求很合理,府上死了人,自然要跟主人家了解情況,誰知杜亮的回複出乎意料,隻說:“老爺最近身體抱恙,不便見客。”
“我們不是客人,是來查案的,查府上有人被殺的案!”喬副隊長即刻像被點燃的爆竹。
杜亮隻是弓著身子,訕笑道:“老爺吩咐過啦,幾位爺有什麼需要盡管提,我們能幫則幫,雪兒這丫頭來的時間短,老爺哪裏能對她有印象?所以就不必打擾了。幾位爺若想知道些什麼,直接問我就是了,我是在下人房裏待慣了的,他們的事兒多半還知道一些。能在咱們幾個中間解決的事兒,就不必勞煩老爺太太們了吧。”
言下之意,死的隻是個下人,在黃家人眼裏算不得什麼,隻要盡快把屍首抬出去,解決她的身後事兒,抓不抓到真凶都不重要。夏冰終於見識到富貴人家的冷漠與傲慢,死個丫鬟好比死了條狗,隻需安排另一條“狗”去應付便夠了。
“杜大管家這話講得可就不對了,不管怎麼說,府上出了命案,說明這裏不安全,今天死的是個下人,明兒可不保證黃家老爺太太們不受牽連啊!你現在這麼阻著攔著,到時候出大事兒了,你可擔當得起?”
杜亮沉默片刻,眼角竟擠出一絲冷笑:“自然擔當得起,若不敢擔當,在下也就不站在這兒招呼各位了。”
這一句倒讓夏冰對杜亮刮目相看,不禁感慨此人與杜春曉果然是有血脈淵源的,連那股吃軟不吃硬的倔強都一模一樣。
“死者是大小姐房裏的丫頭吧,我們能見見大小姐嗎?她可能是雪兒遭遇凶手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
夏冰的提議有些冒失,卻不無道理,杜亮沒有拒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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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黃夢清的時候,她正坐在一架鋼琴旁邊忘情彈奏,琴架上擺著的一隻圓口高腳杯裏裝了淺淺一汪紅酒。夏冰平素也喜歡收集西洋樂唱片,所以尚辨別得出大小姐拙劣的技巧,隻好皺著眉,也不敢打斷,忍受著毫無生氣的音符。音符與嘈雜的雨聲混雜起來,折磨他的耳膜。而且這位大小姐也並不怎麼漂亮,細眉細眼的,一束燙卷發用手絹紮住,穿硬綢背心配長褲,白襯衫領口與袖子上的花邊倒是很別致。
“雪兒真的死了?”
一曲演畢,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