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迷蒙了眼,她一把握住插在他身上的那把大刀。
他在這時醒了過來,睜開眼看見她,眼裡呈現錯愕和困惑。
然後下一剎,他竟然抬起了手,用那染血的手指,輕觸她的臉。
她不自覺屏住了呼吸,隻能看著他。
他粗糙的手指滑過她的臉,她的耳,停在她的頸上。
「你……不該……回來的……」
他掀動著那蒼白無血色的唇,悄聲說︰「走吧……走遠一點……走得越遠越好……越遠越好……」他的手在抖,幾乎沒有焦距的眼裡,有著讓她心頭抖顫的溫柔。
他神智不清了,她知道,因為如此,才會放鬆了心神。
她用力把刀拔了起來,抓起一堆冰雪,用力壓堆在他傷口上止血。
他痛得呻[yín]出聲,她解開了他的腰帶,將它重新綁在他的刀傷處,綁緊,俯身在他身上,含淚對著他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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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準死,聽到沒有?你殺了我娘,你欠我一條命!」
雖然她嘴上這樣說,但真相是,她清楚那是戰爭,清楚他闖進門是因為他的人受到攻擊,清楚他殺了娘,隻是因為娘朝他射了箭,他才反擊。
戰場上,我若不殺人,人就來殺我。
經過這些日子,她已經知道,徹底瞭解。
但她不想承認,因為她若承認這件事,事情就會變成是她的錯,是她堅持要製造那些武器,是她硬是不肯和王爺低頭,是她逼得爹娘不得不帶她遠離家所以她把事情都怪罪到他身上,因為這樣做比較容易,怪罪他比較容易。可他明知如此,卻依然救了她。
你太傻了,這世上沒有報應這回事。
她記得他說的話,知道他聽見了她的囈語,多少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事,可他不曾追間,不曾點明,他就隻是讓她怪他。
「起來!」她生氣的揪抓著他的衣襟,強迫他坐起身來。
「你給我起來!」「你瘋了……」他喘著氣,因為她拔出那把刀引起的劇痛而回神,瞪著她啞聲道︰「你看不出來嗎?我要死了!拉蘇……咳咳……會派人來……砍我的頭咳咳咳……我必須留在這裡……」他說著咳了起來,嘴角流出了血。
老天,她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麼,他真的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為什麼你得留在這裡,讓拉蘇砍你的頭?」
還沒來得及想,問題已經出口
「他要的是我……不是你……」他頭暈目眩的試圖倒回雪地上去,但她抓住了他,不讓他往後倒。「我的頭,能讓他們回去交差……」聽著他沙啞的聲音,她心頭莫名緊揪,惱怒的替他腿上的刀傷綁上布條,道︰「你的命是我的,不是拉蘇的!他想砍你的頭,讓他排隊去!」「天殺的,你就不能……放了我嗎?讓我安安靜靜的……死在這裡不行嗎?」他又咳了一下,喘著氣疲倦的看著她說。
「不行。」她緊緊抓著他的衣襟,瞠著那個出氣多、入氣少的男人,斬釘截鐵的說︰「你沒有資格去死,你的命是我的!」這一句,讓他心頭一抖。
身前的女人,瞪著他,黑眸裡盈滿淚水,憤怒且堅決,但沒有僧恨。
她將他的手繞到脖子上,抓抱著他的腋下,「我現在要站起來,你最好幫我一起,否則我會在你身上再戳兩刀!」「狗屎……」他喘著氣,咬牙提醒她︰「我殺了你娘……你忘了嗎?」她瞪著他說︰「沒有,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所以我死之前,你別想去死,我不同意,你不準死。」他有些怔忡的愣瞪著眼前的女人,一時無言,半晌,才啞聲開口問。「你不同意,我不能死?」「是的,我不同意,你不能死。」
她眼也不眨的說,這一瞬,他知道她不會放棄。
當她站起來,他不得不跟著站起來,卻因為腳痛,差點將她一起壓倒在地上。她往旁踏出一步,用盡全力撐著他,他不得不幫她,免得害她被他壓死。
「你知道……我遲早會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她半扛著他往前,走到黑馬身邊時,他忍不住開口提醒她。
「你這樣做……隻是白費功夫」
她幫著他踏上馬鎧,推著他的屁股,幫著他騎上了馬,告訴他。
「如果你死了,我會砍下你的頭去和拉蘇領賞。」說著,她回頭去搶劫了那些屍體,她動作迅速的剝下他們係在身上的披風,係在腰上的馬奶酒,將那些東西全用其中一件披風包了起來,又摘了其中兩個人頭上的皮帽,走沒兩步看到有人的氈毯裝備掉到地上,又轉身跑去撿它,然後才回來試圖上馬。
她把其十一頂皮帽給了他,讓他戴上。他戴好帽子,有些恍惚的看著她試了好幾次還爬不上馬,隻能伸手去拉她,這個動作讓他差點摔下馬去,但她上來了,而且及時穩住了他。
他靠在她肩頭上喘氣,警告她。
「去找拉蘇……隻會害死你自己……」
「那你最好不要死。」
那實在是他聽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