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的威脅,卻無端的,莫名的,揪住了心。
風雪漫天。
他則開始懷疑,自己因為太過渴望,才會在瀕死之前,陷入如此吊詭的夢境。這個女人很他,不可能專程回頭來救他,她想殺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回來救他?
所以這是夢,隻是場夢。
我不同意,你不能死。
她說了,看著他說,那與其說是命令,更像是種要求,而為了某種他也說不明白的原因,他無法不照做。
即便深深覺得這隻是夢,他仍然嘗試著強撐了起來,不讓自己帶著她一起摔下馬去。
黑馬載著兩人,在風雪中慢慢的往前走,漸行漸遠,消失在草原的另一端。
他摔下了馬——
她在風雪中對他又罵又推,逼著他爬起來,逼著他上馬。
他騎了一陣子,又再次摔了下去。
這一次,他再也無法爬起。恍惚中,他聽見她咒罵連連,感覺到她將他推到了一條氈毯上,讓馬拖拉著他。
「你不需要……這麼做……別管我……」
他試圖開口說話,她沒有理會他,隻是把她圍在脖子上的毛氈解下,圍住他的頭臉,堅決的童申。
「我說了,我不同意,你不能死,我還沒有同意。聽到沒有,我還沒同意。這是你欠我的,你欠了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聲音卻異常清晰。
他想告訴她,他早已幫她擦了好幾次屁股,救了她不隻一條命,但那八成是沒用的,所以他閉上了眼,努力維持呼吸。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拖著他去哪裡,不曉得她為什麼還不放棄。
他死定了,就算她回頭救了他,他還是隻有死路一條。但她不畏風雪的堅持著,折磨著他,逼迫著他活下去。
即便如此,他依然昏迷了過去。
當他再次清醒,是因為腿部一陣刺痛。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看著灰色的布料被繃緊拉在上方,風聲依然在呼嘯著,吹得那灰布啪啪作響。
另一陣疼痛傳來,讓他垂眼看去,看見他的左手邊有一堆火,那女人正在那裡縫他的腿。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一直隨身攜帶著那些針線,他一定是發出了聲音,因為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的傷口太大,我必須將它們縫起來。
她的臉色十分蒼白,那讓她透著恐懼的雙眸看來更黑更大。
放心,我現在的技術很好了,我已經縫過很多傷口。
她沙啞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聽起來忽遠忽近,她必定是將他拖到了某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他想開口問她,但他沒有力氣,隻能疲倦的閉上眼,任她隨意擺弄整治他。
嘿,嘿,阿朗騰!該死的!看著我!睜開你的眼楮看著我!
她拍打著他的臉,萬分用力,他不得不睜開眼,看見她換了位置,跑到了右邊,還將蒼白的小臉湊到他眼前,當他睜開眼,她明顯鬆了口氣。
抱歉,但你剛剛忘記呼吸了。
「我累了……」他聽見自己疲倦的說。
我知道,但我想你最好保持清醒。
她一邊警告他,一邊回到他腰側,繼續把針線穿過他腰側的皮肉,他可以感覺到針線的拉扯,但他不再感覺到自己的腿。
他想告訴她,她隻是在白費力氣,可他本來也認為她不可能在這種風雪中,把他拖到能遮風避雪的地方。
他神智不清的看著那個專注的以針線折磨他的女人,如她所願的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
每當他停止呼吸、失去意識,她就會拍打他的臉,直到他不得不睜開眼,回應她的叫喚。如果他沒有響應,她就拿燒紅的刀烙燙他某一處需要烙燙的傷口,讓他痛醒過來。
那真是該死的痛,也天殺的有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處理好所有在冰雪融化後仍在流血的傷口,而他依然還在呼吸,隻是他已經感覺不太到自己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