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2 / 3)

動人的唱腔將毛躁的賀淩雲安撫住,他望向聲音的來處,默默無語,心思仿佛也回到了那個永遠沒有冬天的地方。那裏一年四季,都是如今天這般,陽光溫煦,春花燦爛。她的笑在那片春光裏,讓他忘了日月晨昏,竟渾不覺何時,那笑變得熱烈,毒辣,幾乎要了他的命啊……

“武翼大夫好雅興,竟躲在這裏聽曲。”

身後傳來帶笑的謔語,拉回了賀淩雲的神誌,他回過身,看清了來人:“原來是壽安尉,見笑了。”

“我是出來躲酒的,遠遠的看見武翼大夫站在這裏,就過來瞧瞧,”壽安尉陸文潛笑著走到賀淩雲身邊,向水亭望去,他舒服的深吸一口氣,“啊,果然這裏有好風景。瞧那邊水亭裏,美人影影卓卓,離遠了看,是不是更覺得嫋娜動人?”

“嘿,我是粗人,可欣賞不來這一套,”賀淩雲笑著撇撇唇,“動心了,就隻會掀了簾子衝進去吧。”

“哈哈哈,武翼大夫真有意思,”陸文潛被賀淩雲的大粗話惹笑,抱拳咳了一下,“那些可是官妓,豈是我們能輕易碰得的?”

“沒錯,看得碰不得,正撓著我的癢處。”賀淩雲挑眉,流星樣的眸子漾過一道惡劣的笑意。

“哈哈哈,武翼大夫難道不明白,這正是如斯佳人的妙處,”陸文潛興味盎然的笑,凝望著水亭那邊,“眉眼傳情、猜謎射覆、詩詞酬唱,更令人覺得意味深長啊。”

“壽安尉是雅人,早早中了進士,又是文名滿天下的安學士門生,那樣的場合,自然是如魚得水了。”賀淩雲有些瞧不慣他磨磨即即的文人腔調,敷衍著恭維了幾句。

“不敢不敢,我也甚少與官妓熱絡,那些女子,美則美矣,多是逢場作戲罷了,”陸文潛微笑著,聽得水亭換了曲子,調子恰是《少年遊》,他的神思瞬間飄離開去,不自禁的輕輕跟著吟唱,“含羞倚醉不成歌,纖手掩香羅。偎花映燭,偷傳深意,酒思入橫波。看朱成碧心迷亂,翻脈脈、斂雙蛾……”

一邊的賀淩雲忽然拂了拂他的肩。

“怎麼了?”陸文潛無端被他打斷,有些納悶的問。

“剛剛你的肩上停了隻白蛾。”賀淩雲答他。

奇怪,仔細看又不見了,是他眼花了嗎?

陸文潛看看自己的肩:“是嗎?看來已經飛走了,謝謝啊。”

“沒什麼,我們進去吧,出來這許久,裏麵的人該找了。”他竟然出現幻覺,難道金蠶蠱加深了?賀淩雲情緒懊喪,對眼前的良辰美景全沒了興致。

大廳裏依舊熱鬧非凡,眾人看見二人進廳,興高采烈的起哄:“兩位文武新貴進門,真是好兆頭啊。”

“是啊,尤其是壽安尉,我們可是聽說了你在柳州的韻事,快把你的新詞唱一唱,如何?”主座上的宰相酒喝得臉通紅,肆意的拿陸文潛調笑。

“大人要聽曲,晚生豈敢不從。”陸文潛笑著一揖。

早有好事者安排好了絲竹,《秋蕊香》的調子響起來,陸文潛立在大廳中央,修長的身型好似臨風的玉樹。他緩緩朗聲吟唱:“簾幕疏疏風透,一線香飄金獸。朱欄倚遍黃昏後,廊上月華如晝。別離滋味濃如酒,著人瘦。此情不及牆東柳,春色年年依舊。”

一曲唱罷,滿堂喝彩。

“這闋詞做得妙絕,壽安尉真是少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啊,”宰相大聲讚歎,語畢掉臉吩咐左右,“著幾個丫頭取拂塵來,怎的廳裏竟有蛾子在飛,休得怠慢,叫我失了臉麵!”

“廳裏有蛾,是祥瑞征兆,大人不必太過認真啊。”在座眾人趨炎附勢。

隻有賀淩雲和陸文潛,聞言臉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