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在他耳邊不下念了五遍。更是請著唐思淼從唐懷玨處弄來不少避蟲蠱的藥粉——畢竟五毒教之所以被中原武林所不齒,最大原因便是它神出鬼沒的蠱毒。

陸小鳳是不讚同花滿樓往雲南的,因為唐門血洗孔雀山莊事件,唐門與雲南慣來有些齟齬。可三年間花滿樓近乎踏遍江南,西門吹雪翻過了太原陝西一代,加之唐懷夏近乎傾盡唐門之力的搜尋——讓花滿樓不得不往這片異土而去。

陸小鳳曾試圖說服花滿樓先尋找湖南一帶,可當花滿樓卻隱隱覺得,這天下大約沒有比雲南更好藏人的地方了。雲南之地少數民族聚集,魚龍混雜,單單一個大理便能藏下無數秘密,若南王世子真心不願唐雨被人尋到,雲南實在是個好地方。

可雲南何其大,一個中原人想要在這裏尋人實在太過困難,花滿樓不得不想到去求助於雲南的五毒教。雲南這地方,王權自南詔曆經大理又最終被中央收歸版圖,但隻有五毒教至始至終在哪裏,或許多有變遷,但從未消亡。

中原武林對五毒教多有傳說,大多將其描繪地陰毒不堪,更是聞蠱色變。花滿樓雖不以為然,然而望月村畢竟不同於雲南其他地區,他的一言一行不得不更加小心。

這一路行來,他見過太多熱情可親的異族人,就連這望月村的村民也對他溫和有加。即便最初見他是名中原人多有防備,可刻在骨子裏的好客本性在相處了一段時日後,也變得熱情洋溢。

花滿樓坐在樓下喝茶,客棧的主人抱著今天要洗滌的衣物出門,見他一個人坐在桌邊,笑嗬嗬地打著招呼:“花先生,你今天也等人嗎?”

花滿樓微微一笑:“是的,而且我想我等的人也快來了。”

三日前,花滿樓將陸小鳳給他的信物按照他的說法送到了小鎮上唯一一家茶鋪,按照對方所言,三日內,五毒教無論態度如何,今日大約都該派人來接洽。

花滿樓靜靜的坐在竹桌邊,暮春暖暖的風從撐起的傳呼中吹來,帶著一片清幽的花香及叮鈴鈴的銀鈴。這樣的銀鈴聲花滿樓近乎每天都能聽見,那是歡快的苗家少女在走動時會發出的音符。

然而這次似乎有些不一樣,本該去洗滌衣物的客棧主人像是看見了什麼貴客一般在客棧門前放下了木盆,笑得眼角眯眯,語帶埋怨道:“雲耶丫頭舍得下山啦!真是的,這麼久都沒有來看我,我還以為你把瑪瑪我忘了。”

“怎麼會忘了!我受傷還多虧瑪瑪照顧呢!”少女的笑聲輕快,“倒是瑪瑪你總不上山,我還以為傷好了你就不來看我了!”

瑪瑪似笑似怒:“你這丫頭,這下看起來倒是我的不對啦!說罷,今天下山是為什麼啊?”

苗女笑嘻嘻挽住了婦人的手,“教主讓我來找個中原人,這裏是有個中原人嗎?”

瑪瑪點頭,伸出手指了方向,剛想開口卻被屋內突然跌碎的茶杯嚇了一跳。她趕緊回到屋內,製止要彎腰撿碎片的青年:“花先生你小心點,這些事我來做就好啦!”

錦衣青年怔了怔,這才收回自己的手指,抿了抿嘴角輕聲道:“抱歉主人家。”

瑪瑪趕緊揮了揮手:“這算什麼,花先生你眼睛不好,別弄傷自己。”

苗女略略歪頭,墨發如水般滑過肩頭。她眨了眨杏眼,滿是好奇道:“哎?你看不見嗎?”

花滿樓的手指一瞬間收緊,半晌他才收拾好情緒,仿佛生怕聲調一高便會將苗女的聲線吹散一般,用著這三年來最為溫柔的聲音輕聲開口:“對,我是個瞎子。”

陽光透過竹窗灑在錦衣青年的眉眼上,衣袍上,甚至是他略動的指尖上。他坐在那裏,帶著如春風般溫暖的笑,雖然一雙漆黑的眼中沒有半分光彩,卻準確無比的尋到了苗女的位置。麵對那雙眼睛,即便是明白對方看不見,苗女也忍不住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她伸手按著跳動有些過快的心髒,有些著迷的看著被春日光明眷戀著的青年,一句話忍不住就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