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讓朕省心。”劉徹拿起奏章,遞給李蓁,“你看看。”
李蓁稍稍遲疑,接了過來看。
劉徹喝了口茶,道:“陽石是你和賢妃一手帶大,此事,朕便當家務事交給你們。”
李蓁大鬆一口氣,正要跪下,王福進來了,先是朝李蓁行禮,又低聲說:“陛下,丞相府中搜出了桐木人。”
“混帳!”劉徹掀翻了桌案,額頭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齒十分猙獰。
什麼?公孫賀竟然也會巫蠱之術麼?
“陛下,還搜出來陛下的生辰八字以及一些符咒。”王福繼續稟告。
李蓁忙道:“陛下,丞相一貫勤勉,此事隻怕是……”
“住嘴!王福,你細細說來。”劉徹吩咐。
丞相公孫賀行巫蠱之術,滿門抄斬。
這一次比椒房殿鬧的大,牽連了數千人入獄獲罪,男子皆被斬首。
讓李蓁傷心欲絕的是,陽石公主、諸邑公主也一並被斬首!
征和二年,巫蠱再一次席卷未央宮。
在衛皇後被禁足、丞相公孫賀滿門抄斬之後,太子劉據那邊傳出消息說太子欲謀反。
劉徹一直很忌憚衛氏,如今再聽聞太子欲起兵的消息,當即大怒。他在甘泉宮休養,仍舊大費周章半夜將太子劉據詔入未央宮中,轉頭立即命江充領兵搜太子府。
而江充從太子府中搜出了桐木人。
劉據在未央宮中聽聞自己府中搜出了桐木人,竟然真的起兵造反。他帶人不但大鬧起來,甚至斬了江充!
丞相劉屈嫠、霍光等人帶兵前往,苦戰五天五夜,死傷者數萬。太子則趁亂逃脫,羽林軍追到長安城外,太子劉據自縊而亡。
消息傳回甘泉行宮,劉徹下令斬殺太子一門。太子良娣及太子兩子皆死,而皇孫劉詢當晚不知所蹤。
霍光命人送來密信給李蓁,征求是否要繼續追捕劉詢。李蓁想著,不過是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嬰兒,與劉弗陵相差無幾,便示意不必再追。
而此事並未由此解決。
江充死後,禦史大夫、丞相司直皆被牽連,一個斬首,一個腰斬。任安曾接到太子的密令,雖未出兵,卻也沒有逃過死罪。
衛子夫在椒房殿聽聞衛氏一族被滿門的消息,當晚自縊而亡。
李蓁等人趕到椒房殿的時候,衛子夫已被放到了床榻上。
李蓁遠遠地看著衛子夫的屍身,心裏想著:巫蠱之禍,總算是替我死在腹中的孩子報了仇。衛子夫,你是自知逃不掉了麼?
多少年的恩怨,今日總算一筆勾銷了。
衛子夫,一代賢後,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葬送了自己。而她究竟為何自縊,隻怕也無人知曉了。
李蓁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端坐在劉徹身側,當真是母儀天下!李蓁真心敬重她,將她看做皇後,對她的話也十分恭順。
而如今,一個巫蠱之禍,當年因為衛子夫,害死了陳阿嬌;如今,因為李蓁,害死了衛子夫。
因果輪回,從未斷過。
“往後的路,興許會輕鬆些了。”煙箬默默走到李蓁身側站定。
李蓁道:“好走的路,從來都走不到好地方。”說罷挺直了腰,扭頭離去。
李蓁走出屋子的時候,還是哭了。
她失去了多少人,多少在意的人,才換得今日的這局麵?
走下去。
李蓁昂首,往外麵走去。
劉徹的身子越發差了。
他過去就淺眠、少眠,如今年事已高,加之近來事情頗多,他幾乎已經不睡覺,盡管疲憊,他都睜著眼。
李蓁輕輕拍著他的胸口,低聲說:“陛下,你需好好休息才是。”
“這麼多人……”劉徹歎氣。
李蓁道:“陛下還在想那巫蠱之禍?”
劉徹點點頭,“愛妃,這麼多人,他們都要害朕。朕要如何才能管住他們?守住這江山?”
李蓁慘淡一笑,“總會有人護著陛下的。不中用的人,管是管不住,能收住人心的,隻有人的意誌。”
劉徹看了李蓁一眼,不再說話。
第二日,李蓁還未來得及傳信給劉髆。燕王劉旦上書,自請回朝。
太子劉據叛亂剛剛平定,燕王劉旦此舉無疑是覬覦太子之位,做的實在太過,怪不得劉徹震怒。
果不其然,年事已高的劉徹又一次大怒,削其三縣,以示懲戒。
而因為此事,劉徹被氣得大病,隻得前往甘泉宮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