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兒眨了眨眼,道:“既然江和澈在一起不好,那我就將“澈”字改了吧,不過,無邪我比較喜歡哦,我可不管什麼氣魄不氣魄的。”
夜無煙臉色黑了黑,緩緩直起腰來,無奈地笑了笑。看來,這改名還是長遠之戰。不過,他可是極有耐心的,打長遠戰可是不怕的。
“我問你一個事,你娘親有沒有和你講過你爹爹的事?”夜無煙滿臉期待地問道。
澈兒歪著頭,毫不疑惑地說道:“我爹,沒有啊,從來沒提過的。哦,似乎是說過一次,好像他是一個……”
“是什麼?”夜無煙挑眉,深邃的眼眸一眯,眸中滿是殷殷期待。
“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澈兒一本正經地說道。
夜無煙俊美的臉瞬間暗了下來。
“你想不想要爹爹?”他繼續好脾氣地問道。
“想啊,好多人都想做我爹爹呢,不過,我得好好替我娘挑挑。璿王,你是不是也有這個意思啊,要是那樣的話,你可要對我好點兒,我可以在娘親麵前多講你幾句好話。”
“好多人嗎?”夜無煙的臉色更黑了。
“是哦。”澈兒連連點頭,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盯著夜無煙。
“今夜,隨我在這裏睡吧!”夜無煙俊美儒雅的臉上噙著寵溺的笑。好吧,既然追回瑟瑟要過這小鬼的關,他認了。
澈兒將最後一粒葡萄丟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吃完,眯眼笑道:“我不喜歡跟生人睡,我要跟著我娘親睡!既然我娘親托你救了我,還煩請璿王將我連夜送回到我娘親那裏吧,我不跟著我娘親,睡不著的。”
夜無煙臉色沉了沉:“你夜夜都跟著你娘親睡?”
“是啊!”言罷,江澈神秘兮兮地湊到夜無煙身前,道,“你知道我長大了要做什麼嗎?這可是我的偉大誌向,我從來沒告訴過別人!”
“什麼誌向?”夜無煙眯眼笑了笑,這小家夥這麼小就有了宏圖偉誌,不愧是他的孩子。
“我長大了要娶我娘親!”
夜無煙一愣,伸手捏住澈兒的臉蛋,眯眼笑道:“你這誌向可真夠偉大的啊,再說一遍,長大了要做什麼?”
“要娶我娘親!”
“很好很好,長大了要做什麼?”夜無煙氣得話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要娶我娘親!”澈兒不屈不撓地說道。
清脆的童音在屋內悠悠回蕩,帶著一絲倔強。
娉婷侍立在一側,為澈兒端著水果盤子,聽到澈兒的話,忍不住就要笑了出來,可是看到王爺鐵青的臉,隻好硬生生地將笑憋了回去,她真怕被王爺的目光殺死。不過,還是有不怕死的出聲笑了出來,那就是狂醫雲輕狂。
他捂著肚子,笑得歇斯底裏。
“王爺,這小鬼要和你爭妻子,看來王爺這求妻路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夜無煙轉首看向雲輕狂,軒眉逐漸擰起來,眼眸深處閃過一簇銳光,唇畔勾起一抹極冷的笑花,醇厚的嗓音不怒自威,“娉婷,聽說宮裏缺禦醫了是吧,鼎鼎大名的狂醫肯到宮裏做禦醫,恐怕後宮那些妃子求之不得吧!”
雲輕狂聞言,笑容好像是被掐斷了一般,他平生沒什麼怕的,除了風薔兒那個妖女,便是禮法的拘束,要是讓他到宮裏做禦醫,天天對著皇上和後妃們三拜九叩,還不如直接殺了他算了。
他慌忙斂了笑容,靜靜地立在一側。
夜無煙臉色鐵青,丹鳳眼一眯,回首凝視著澈兒挑釁的眼眸。一瞬間,一大一小,兩雙丹鳳眼彼此對望。
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他的兒子要和他上演搶妻大戰,別的男人夜無煙都不擔心,這小家夥絕對是一個強勁對手。本來是要趁著瑟瑟還沒來接澈兒,他先和這小家夥聯絡聯絡父子感情,現在好了,聯絡成對手了!
夜無煙咬了咬牙,真想將澈兒拎起來朝他的小屁股上暴揍一頓,可是,他也隻是想想而已,麵對失而複得的兒子,他如何下得了手?!
夜無煙實在是有氣無處發,隻好繼續走和平路線,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能得罪這小魔星的。
“澈兒乖,我告訴你哦,你的娘親隻能嫁給你爹爹,知道嗎?你不能娶,別的男人更不能娶!明白沒?速速打消這個念頭,等你長大了,多得是年少的小美女,你想娶哪個就娶哪個,都比你娘親美貌多了也溫柔多了。”
“我才不稀罕呢,我隻要我娘親!我娘親是這世上最美貌最溫柔的女子。”澈兒小臉微揚,唇角綻開一抹邪肆的笑意,對於夜無煙的誘哄,絲毫不上當。他纖長的睫毛眨了眨,忽然眯眼道,“還有,璿王你說錯了!娘親根本就不會嫁給爹爹的。我娘親說過,寧願嫁天下任何一個男人,也不嫁我那個黑心的爹爹!”
江澈的最後一句話,不亞於晴天霹靂。夜無煙知曉瑟瑟不會輕易原諒他,可是聽了江澈這句話,還是氣得差點兒吐血。好啊!江瑟瑟,寧願嫁天下任何一個男人,也不嫁他。
這句話,其實比瑟瑟嫁給赫連傲天還要打擊他。赫連傲天好歹也算是男人中的良品,而天下任何一個男人,販夫走卒、乞丐囚犯……
夜無煙想想都頭頂冒煙。
“你娘親真的說過這句話?”夜無煙眉角的青筋隱隱跳動著,俊美的臉顯出幾分鐵青的色澤,下巴緊繃得像是要碎裂了。
“說過!說過好幾次呢!”澈兒眨了眨眼,粉嫩的小臉上露出頑皮的笑意。
夜無煙起身,薄唇抿成了“一”字,幽深的眸中閃過一絲黯淡。瑟瑟傳信說今日要來,看來,他和她需要好好談談了。
“狂醫,帶小公子下去!”他淡淡吩咐道,平和的聲音下隱隱透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澈兒聞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光華微轉,大聲說道:“你要做什麼?是不是我娘親要來了?我要在這裏等她!”
雲輕狂拍了拍澈兒粉妝玉砌的臉蛋,優雅地笑道:“小公子,你又不是吃奶的娃了,怎麼一刻也離不開娘親呢,走,我讓你看一樣好東西去!”言罷,拎起澈兒,便向外走去。
澈兒紅潤的小嘴巴撇著,看樣子,他是惹惱他這黑心爹爹了,就那樣不甘不願地被雲輕狂拎出去了!
夜幕降臨,瑟瑟來到了璿王府。距那次夜無煙受傷,已經半月了,就算他傷得再重,也應當痊愈了。瑟瑟此去,便是要與他對決一場,將澈兒要回來。
夜,璿王府一如既往地寧靜,也一如既往地戒備森嚴。或許是因為夜無煙受傷,自皇上生辰宴後,他一直留在緋城,沒有遠赴邊關。
瑟瑟輕車熟路地翻牆進府,遇到巡邏的侍衛,便亮出了身份。那侍衛即刻便去稟告了金堂金總管。金總管見了瑟瑟,雙眸一亮,趨前幾步,頗為感慨地說道:“王妃,您終於來了!”
瑟瑟聽到金堂叫她王妃,凝聲道:“金總管,你叫錯了吧。”
“屬下沒有叫錯,隻有您才是王爺的王妃!”金堂領著瑟瑟,也不去通告,徑直向夜無煙的傾夜居而去。
傾夜居今夜有些怪,以往來傾夜居,院內都有侍衛,廊下都有侍女。今夜,院子裏一片靜謐,廊下的宮燈滅了幾盞,僅餘一盞,在暗夜裏散發著旖旎的柔光。而侍衛和侍女更是一個也看不到,瑟瑟抬首看了看天色,還不到一更,夜無煙不會這麼早便安寢了吧?!
“金總管,澈兒在哪裏?”立在夜無煙的院內,瑟瑟低低問道。如若可以,她想直接擄了澈兒離去。
金總管還未回答,侍女娉婷從一側的遊廊邊緩步走了過來,看到瑟瑟,深深施禮:“奴婢拜見王妃,小公子這些日子都是隨著王爺就寢的,現下已經睡了。”
瑟瑟聽聞澈兒最近都隨著夜無煙睡,心中多少浮起一股酸意,澈兒這麼快就和夜無煙廝混熟了,倒是令她極是驚訝。看來,這次回去,應該要好好教訓教訓澈兒了,怎能如此隨意相信陌生人,還是一個劫持他的生人!
瑟瑟心頭一陣澎湃,冷聲對娉婷道:“煩請娉婷稟告一聲,就說江瑟瑟來訪!”
娉婷溫婉地笑了笑:“王爺知曉王妃今夜要來,正在屋內候著呢,不用稟告。王妃進屋便可,奴婢告退。”
娉婷和金總管一樣,也是一口一個王妃,瑟瑟此時懶得和他們費口舌,也沒多說話。娉婷說完,便和金總管一道離去了。
瑟瑟獨個兒被留在昏沉沉的庭院裏,清冷的月色灑滿院落,夜來香在風裏靜靜地綻放,清涼的空氣裏絲絲縷縷的暗香浮動。
這種境況,讓瑟瑟想起上次在北魯國祭天大會上,她被雲輕狂設計,看到了夜無煙和伊冷雪的擁吻。今日,這又是什麼狀況?!不過,她現在沒什麼怕的,就是再看到比那日更激情更香豔的一幕,她的心也不會再有任何波動。
瑟瑟望了望夜無煙寢居那扇門,唇角勾起了清冷的笑容。
為了澈兒,龍潭虎穴,她也是要闖的。她拾級而上,緩步走到了夜無煙寢居門前,站立片刻,她冷聲叫道:“夜無煙!”
“請進吧!”室內傳來夜無煙的聲音,如玉溫雅,如風清潤。
瑟瑟定了定神,看來,應當是沒什麼陷阱。瑟瑟伸手推開屋門,緩步走了進去。屋內有些昏暗,繞過那架繪著四季風景的屏風,瑟瑟看到幾案上亮著一盞琉璃燈,光線柔和,照得室內一片柔柔的昏黃。
瑟瑟一眼便瞧見那張高貴華麗的大床,帳幔低垂,看來澈兒應當是睡著了。瑟瑟正要向大床走去,驀然一轉首,視線忽然定住了。
夜無煙沒在床榻上,他是坐在浴桶裏。
那浴桶很大,裏麵是熱騰騰的溫水,水麵上還飄著幾片花瓣。
他慵懶隨意地靠在浴桶的邊緣,屬於明春水的黑亮長發披散而下,披垂在腰間。水汽氤氳中,那雙深邃得像是不見底的眼眸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犀利光彩,深深地凝視著她,唇角,勾著一抹淺淺的魅惑笑容。
瑟瑟隻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燒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貌似已經盯著他看了好大一會兒了。
瑟瑟知道,夜無煙寢房一側有專門沐浴的房間,那是地道的溫泉水。夜無煙不在那裏沐浴,卻在寢房浴桶內泡浴,就是算準了她今夜會來,所以,才在這裏沐浴吧。
他要做什麼?勾引她?說起來,倒真是活色生香。
這些年,她一直自詡自己對他,已經是心如止水,不,應該說是心如死水!可是,未料到,看到他,死水竟泛起了微瀾,她的臉還會火辣辣地紅。
不過,這樣香豔的一幕,大凡隻要是雌的,應該都把持不住吧?!
瑟瑟咬了咬牙,是不是自己真的該找一個男人了,或許那樣才可以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地忘記他!
瑟瑟轉開有些僵硬的脖頸,視線投到帳幔低垂的大床上,強迫著自己胸腔內狂亂跳動的心平定下來。她希望自己的心如同木石,把眼前的人當做石木。漸漸地,躁動的心終於平複下來。
她明知此種境況之下,那帳幔後的大床上,肯定是沒有澈兒的,但還是緩步走了出去,掀開了低垂的帳幔。果然,床榻上沒有澈兒的身影。
瑟瑟握了握袖中的拳頭,看來,今夜要想順利帶走澈兒並不容易。
夜無煙,難道以為她江瑟瑟就是花癡?看到他這樣就會動心麼?
思及此,瑟瑟冷冷笑了笑,翩然轉身,清冷的眸光平靜無波地從夜無煙臉上掃過,她淡定地走到桌案一側的竹椅上坐下,笑道:“璿王,您還是盡快沐浴,我還急著見我的孩子呢。”
原本想過去挾持他,讓他交出澈兒,但是,想到他赤身裸體的樣子,這種境況貌似太尷尬,就暫時免了吧。
“你想見澈兒啊,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從我這裏將澈兒帶走了!”他慵懶低啞的聲音輕輕傳來,說的卻是讓瑟瑟極其惱怒的話語。
他竟然還不肯將澈兒還給她,難道真要她和他兵戎相見嗎?
瑟瑟惱怒地轉首,冷聲說道:“夜無煙,你是什麼人,憑什麼劫持我的澈兒?!你不覺得自己這麼做,很無恥嗎?!澈兒到底在哪裏,今日我一定要帶走澈兒!”
夜無煙對於瑟瑟的質問,毫無所動,他懶懶地捋了一下滴水的黑發,用木勺舀了一勺溫水,當頭倒了下去。他搖了搖頭,發上的水珠四處飛濺,有那麼一兩滴濺到了瑟瑟玉白的手背上。
瑟瑟想起這水珠曾經從他身上滾過,慌忙從袖中拿出錦帕來擦,越擦臉便越紅,就連耳後也紅了起來。
夜無煙卻悠然地說道:“煩勞龍女為本王取一下衣物!”
瑟瑟愣了一瞬,未料到夜無煙竟然讓她為他取衣衫。她再順著夜無煙揚起的手臂看去,隻見他的衣物竟然是放在這邊床榻上的。他的侍女都被支走了,如若她不管,他不知要在那裏洗多久,如若要他自己來拿,他勢必從她麵前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