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2 / 3)

嬌兒小心服侍著替張炳才擦拭了一番,正要問他是否留此用飯,他卻垂了眼,拄拐篤篤篤的去了。

張府下人皆說嬌兒有好日子過了,卞氏走了,郎君待他情深意重,每日用度,皆是參照著正經主子的使用來。連她家那兩個老的,亦自賬上撥了月例,不缺嚼用。不單如此,隻要郎君瞧見好的吃食,布帛。釵飾,總是毫不吝嗇,立即叫人給嬌兒送過來。每日夜間,總是在嬌兒屋裏留宿。

可是熬過了寒冬。迎來了春天?

嬌兒隻笑,不語。

她的心中未嚐沒有遺憾,郎君躲閃的眼神自己瞧的清楚。夜間他雖依賴自己,但用力大時,蒙臉的帕子被他壓得死緊,簡直叫人透不過氣來。

她知道自己臉上不好看,郎君心裏也不舒服,如此也沒甚麼。

何況,這年入冬,她有喜了!

不單張炳才。便是那兩個老的,亦歡天喜地,在張家祖宗麵前拜了又拜。

廚房裏,成日燉著給嬌兒的補品;犯嘔,馬上郎中請來搭脈開藥;啫酸。老街馬婆子鋪子裏醃了半年的酸梅搬一壇子回來;懼冷,冬日裏老兩口子屋裏一個炭火,嬌兒的屋裏便有兩個!

到頭來,嬌兒不敢再有一聲言語,唯恐惹得宅中不寧。

晚間,張炳才睡在一側,總要摟著她。用自己的身子去暖嬌兒。兩隻手伸進去,摸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甜言蜜語,期盼展望,兩人心中皆不能平靜。

這實是張家最舒暢的一段日子,也是嬌兒最舒暢的一段日子。——如果不算老兩口與臨縣那寡婦拉鋸戰一般的議親之事!

第二年夏天。嬌兒痛了三天,生下了白白嫩嫩的女娃。

張炳才顫唞著搶了女娃抱在手中,如珍似寶。他嘴唇抖索,懷中熱熱乎乎的娃兒那麼一小團,黑幽幽的眼睛懵懵懂懂的左右張望。粉嫩的臉蛋簡直叫人不敢觸碰。

粉紅的小嘴砸吧一陣,便張嘴哇啦啦哭了起來。

張炳才心裏軟的什麼似得,張皇著對床上的嬌兒道:“怎麼了,她這是怎麼了?”

周圍的婆子大笑,將女娃塞進嬌兒懷裏。

白生生的乳,紅嫩嫩的嘴,一吸一吮,皆是軟膩。

那般的日子,原也是甜如蜜的。

便是張炳才又成了親,新婦也算賢惠,不曾為難嬌兒母女。便是老兩口嫌棄玉兒,也不曾少了嬌兒母女甚麼。懷胎十月那般隆重的待遇,原也不是嬌兒能消受得了的。

這般日子,亦是可以過下去的。

但是烽煙起,戰亂生。

張炳才於上月陪新婦去了臨縣。張家如驚弓之鳥,一夜之間收拾細軟,入了臨安。

嬌兒笑著送眾人離去,她逗了逗懷中的娃兒,轉身回了內宅。

數月過去,不見張炳才來接,嬌兒漸漸的黯淡了眉眼。宅中下人沒了拘束,逃的逃,歸家的歸家。嬌兒索性將身邊婢女放回家,自己收拾包裹回了娘家。

然而日子漸漸窘迫,便是手裏有錢,也難買糧食。嬌兒爹久病難治,到底拋了他們祖孫三代,撒手西去。傷心痛哭之後,街坊四鄰幫著收拾了,聚財捎了口信過來,叫人帶著這一家可憐的三人來到了回頭溝。

……

石牆之上,戰事激烈,雙亡各有傷亡。這邊溝裏眾人沒有匪徒那般凶狠,略占下風。有人嚎叫,有人哭泣,有人呐喊,有人怒罵。

“賊禽獸,不得好死啊,老天怎麼不收了你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