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已有準備。”

時開這才放下心來,帶藍靜竹離去。

正月初七那夜,蘇月病危,要見蘇晗最後一麵。三年多的苦悶、不甘,終是壓垮了她。

蘇晗走進她的住處,先看到的是前朝小皇子。這孩子的去處是個問題,安置在哪裏才合適呢?

病床上的蘇月,麵如金紙,氣若遊絲。

蘇晗坐到她對麵,問道:“見我何事?”

“妹妹,”蘇月擠出一絲笑,抬起骨瘦如柴的手來,“多虧你屢屢請太醫診治……我才能熬到今日。隻是,如今,再金貴的藥材……都換不回我的命了。”

蘇晗不知該說什麼。沉默。對這位姐姐,她沒打壓,因為不曾付出感情,痛惡也隻是一時的事。隻是把她當成了一件不合心意的家具,閑置在這裏。

蘇月喘了幾口氣,問道:“你至今也沒再生下龍子……可是身子不適?可醫治過了?”

提這件事做什麼?死到臨頭的人了,還不曉得當著矮人別說短話的道理麼?蘇晗很無奈,自嘲道:“興許是命中無子吧?”

“那麼……”蘇月忽然用力抓住了蘇晗的衣袖,“你把我的孩子帶在身邊吧?他是我的骨肉,我是你的姐姐啊……”這幾句話,她說得有些急,語畢,大口大口地喘熄著。

蘇晗這才明白蘇月真正的意圖,凝視她片刻,唇角彎成愉悅的弧度,眼中卻有了寒意,“我把你的孩子帶在身邊,當做太子養著,然後讓他繼承大業,是麼?”

蘇月強調道:“他雖然有大周皇族的血液,可也是我的孩子,我是蘇家的人啊。”

蘇晗站起身,強行掰開了蘇月抓著自己手臂的手,趨近她,殘酷地笑道:“我會把你的孩子交給娘親帶在身邊,會讓他慢慢忘掉自己的出身,忘了自己是誰,隻記得是蘇陌是他的父親。他會平庸地度過一生。”說罷,腳步決然地轉身,吩咐隨行的翡翠,“將那孩子帶至別處,過些日子再送到蘇府。”

翡翠應聲稱是。

蘇晗離開的時候,隱約能聽到蘇月不甘的低微的詛咒聲。她挑了挑眉,沒辦法,對別有用心的人,她又能怎麼仁慈的起來呢?蘇月若能換一個遺願,她大概就會同意了。

深夜時,蘇月病勢。蘇晗命人悄無聲息地把她帶出宮安葬,並嚴令在她院中當差的宮女不準走漏消息。蘇月的死,不是什麼值得保密的事情,但蘇晗不想讓太夫人在這種時候得知。大過年的,太喪氣了。

蘇月的孩子,蘇晗就讓還算細致溫柔的紅玉去照管些時日,安撫那孩子情緒的同時,盡量幫他洗洗腦,混淆掉他以前的記憶。

過完年節,蘇晗就又開始繁忙起來。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年最累死人不償命的也是這個開端,偶爾,她不得不效法楚雲錚,直接歇在禦書房,困了便睡個囫圇覺,醒了便繼續批閱奏折。

皇帝果真不是個好差事,無數次,她在心裏抱怨著。幸好監國隻是一時的,這差事若是讓她長久地幹下去,她早就甩手跑掉了。

不出蘇晗和時開的意料,言官們把楚雲錚三年前說過的話記在了心裏,三年之期滿了,便舊話重提,奏折雪片似的一日日堆滿了龍書案。蘇晗起先還是不理,也是沒辦法理會的事情。

蘇晗總懷疑言官的腦子出問題了——就算答應選秀之事,也得楚雲錚親自過目挑選美女吧?她總不能連這種事都代勞吧?讓她代勞的話又算什麼?等楚雲錚回來的時候給他個驚喜?莫名其妙!想來想去,她也隻有這一個結論。

監國是利弊共存的事,每一天都是在無限度地被挑戰耐性和涵養——在以往,這兩種東西之於蘇晗,她自認都是不存在的東西,到了如今,性子已被磨出來了,偶爾甚至很享受和大臣們來回打太極的樂趣。可見沒有人做不到的事情,隻有人想不到的事情。